盒饭狂人

只追啵赞,其余无感。
(曹贼再世)

【博君一肖】典妻(四十九)

  听见“少夫人”三个字,肖战甚觉得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。一时之间,肖战不知该说什么。


  合香蹲下来,语重心长劝说:“公子,听奴婢一言,眼下只有少夫人能瞒过小将军帮公子离开。少夫人虽性子泼辣,但深知公子不易,并不恼恨公子侍奉小将军。公子若有疑虑,不妨想法子去见见,当面问问。”


  肖战蓦然良久,点点头,翻了一页书,继续趴着:“知道了,我会想法子的。”


  合香出去后,肖战再看不下去书,翻身平躺在床上,思绪杂乱无章。盼了想了等了这么许久,眨眼间逃离的机遇近在咫尺,肖战一时之间惘然若失。


  回想前几日于将军府中所见所闻,肖战有些拿不准少夫人意欲何为,又是否真心想帮自己,还是拿自己作刀剑,对付小将军。


  想不明白,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,少夫人已经知晓他在别苑,又下邀约,他也不能不应。依少夫人那性子,他若不听吩咐,还不知会有怎样麻烦。


  肖战唉声叹气,拔了头上的桃枝缠玉发簪,捏在手上把玩,若有所思道:“小将军啊小将军,瞧瞧你这家务事啊……”


  肖战拽了被子蒙住脑袋。当真乱七八糟。


  *


  肖战后来这两日,挖空心思都在琢磨怎样能支开王一博单独出去。可这哪里容易。玩笑,他现在被困别苑,除却小将军带着他,或有小将军准许、亲卫护送,他根本出不得门。


  若他真能溜出去,早跑了,何必在这儿耽误日子。


  肖战绞了两天的脑汁,最后没法子,厚着脸皮写信,托人传回将军府,说道重阳节在即,每逢佳节倍思亲,问是否能准他去玄清观祭拜父母灵位以寄哀思。


  回信第二日送来,王一博许诺待下次休沐,亲自带他去。


  得,也不出所料,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不管他去哪儿,都得待在小将军身边。


  肖战泄了气,心中忐忑,没心思去园子里逛,素琴那儿也不去了,窝在房里看医书,不愿出门。


  素琴以为肖战病了,还特地做了些他爱吃的糕点,拎着来看他。二人坐在院子里有一句没一句闲聊,肖战便提及祭拜父母一事。


  素琴那心大的,倒很不以为然,吃着本要送给肖战的点心,道:“你只求了一次,小将军不答应你就再求几次呗。两口子之间,有些事就要软磨硬泡,你来我往的是情趣所在。你多求一求,叫小将军知道你对双亲的思念,小将军心疼你,可不就答应了?”


  肖战嘻嘻哈哈嘴上怪素琴异想天开,心里却记下了,想赌一赌试一试。


  当晚上,肖战躲在书房,又给王一博写了一封信,言语之间可怜不少,期期艾艾诉说苦楚,到最后也真的把自己说伤心了,想念曾经在渝州与父母重阳节的玩乐,一时不忍,还不小心滴了一滴眼泪在纸上,滴化了一个字。


  “拳拳孝心,殷殷乡情,切切在念,望君垂怜。”


  写罢搁笔,肖战吹干墨迹,默念纸上字句,又觉很像深闺怨妇。擦干眼泪叹口气,肖战将信收了起来。


  第二日,肖战特地又做好一碗甜雪,和信一起,托送旋风叶的侍卫送去将军府。


  送旋风叶的侍卫下午走,天黑前又趁城门未落锁,快马出城,一路飞奔,赶到别苑时已星月当空。侍卫风尘仆仆跑进肖战的院子,说明日重阳,小将军清晨就回,一回来便带公子去玄清观。


  肖战偷摸着与合香面面相觑,俱是无可奈何。看样子王一博是非要也去玄清观,可若是去,他还怎样面会少夫人?肖战愁得一晚上没睡着。


  第二日重阳的清早一起身,肖战就坐立不安等起了王一博。可等到下午,王一博也没来,来的是赵长千。


  赵长千瞧着很匆忙,送来几件府里裁缝婆子新做好的衣裳,说小将军有急事绊住,来不了,特地遣他来,明日护送公子去玄清观祭拜双亲。


  喜从天降,肖战不敢置信,多问了一遍:“小将军当真不来么?”


  赵长千答道:“回禀公子,事发紧急,小将军实在抽不开身。小将军要属下传话,耽误了公子重阳祭拜,万望公子见谅,明日路上当心。今晚属下留在此处,公子好生收拾行囊,明日一早属下亲自护送。”


  *


  第二日清早,赵长千果然亲自护送肖战去玄清观。秋高气爽,道旁野菊团簇,风送桂花香。肖战与合香坐在马车里,肖战悄悄推来窗户对外瞧,看见马车四周全是跨马带刀的侍卫,各个威风凛凛,眉目凛冽。


  王一博看他还真是紧。肖战合上窗户,细声细语问合香:“合香,我们今日出来匆忙,少夫人能知道么?今日去道观里怎么见面?”


  合香安慰肖战:“公子放心,少夫人在府里,比公子更早得信,肯定安排稳妥。公子只管去就是。”


  一行人到了道观,玄清观的几位道长一起出来迎,领着肖战入观,告知他父母牌位这段日子所受法事。


  “若缘主想于先人灵前叩首尽孝,可随老道去道观的经堂。”老道士带着肖战七拐八绕去到供奉他爹娘牌位的大殿,“令尊令堂便在殿中神龛里,受供奉超度。”


  肖战跨门而入,怅然感伤,回身对赵长千道:“赵大人,我想关起门好好与爹娘说说心里话,你们便守在门口,行么?”


  赵长千应下,差遣手下侍卫将经堂四角合围,水泄不通看守住,送肖战与合香进去,又自外头关上门。


  玄清观经堂的香案上,新摆了贡品,香案后是专供奉肖战双亲的神龛。神龛里牌位今早由道士亲自擦过。


  门关上,合香站在门口守着。肖战跪在牌位前叩头,喊了一声:“爹,娘,孩儿来看你们了。”


  里间有人出来,掀过一角幡旗,轻声讶异:“想不到,你竟真能出来。”


  肖战这方看见了李茹茹,一身道袍,头戴道巾,笑吟吟站在柱旁。


  终于来了。肖战转身叩头,担忧经堂外的侍卫们听见,故压低了声音:“小的,见过少夫人。”


  李茹茹上前扶肖战起来,左右打量。肖战一身晴山蓝的衫子,素簪乌发,清丽俊俏。


  李茹茹笑说:“许久不见,你脱胎换骨了。”


  肖战在这位正经夫人面前,愧怍难言:“小的不敢当。”


  “哪有什么不敢当,你若不是这幅好样貌,那混蛋也不会为了强占你,千方百计棒打鸳鸯,害你一家了。”李茹茹叹道。


  往事不堪言,肖战只好沉默。


  “这段日子,委身侍奉他,也是苦了你。”李茹茹拍拍肖战手肘,拉着肖战往柱子后走,“你快看看,我带了谁来。你保准高兴。”


  肖战茫然跟着李茹茹绕过大殿的梁柱,迎面看见了一个一身小道士打扮的少年。


  那少年躲在帷纱后站着,看见了他,眼眶登时红了,喃喃道:“阿赞……”


  肖战亦是目瞪口呆,半晌才找回言语,错愕道:“阿……阿肆……”


  李茹茹牵着肖战的手肘走到阿肆面前,又拉过阿肆的手肘,将二人的手叠放在一处,叹道:“你们这对苦命鸳鸯,总算得见一面,也不枉我费一番力气。先不说正事,想必你二人都是满腹话要说,先叙叙旧吧。”


  李茹茹后退一步,转身走远了些,剩下面面相觑的肖战与阿肆。


  肖战抽回了自己的手,垂眸不语。阿肆亦是很局促,搓搓手指,放下胳膊,失魂落魄:“原来,你的信香是桃花味儿的。”


  此刻宁淡柔润的桃花香萦绕在他鼻尖,这股子香气里却纠缠不清地掺了另一股冷冽的牡丹信香,正是小将军的乾元信香,阿肆为数不多遇上小将军的那几次,闻到过。


  肖战是与他拜过堂成了亲的坤泽,可这竟然是他第一次闻见肖战的信香,初次闻见,却已经物是人非。


  肖战亦是头次闻见阿肆的信香,四季青松,原来是这样味道,不同于王一博身上的冰火交织、骤起骤落,而是平沉绵延的。


  肖战轻声问他:“你这段日子,过得好么?刘大娘与大伯他们还好么?”


  阿肆回过神来,支支吾吾答道:“嗯,爹娘在家养了段日子,已经能下地干活了。”


  “你呢?还在……将军府当值么?”肖战又问。


  阿肆默了片刻:“不在了,上回去求赵长千赵大人帮我找你,他托人将我调去了城防营,我如今跟着那处的校尉当差。”


  在城防营里当差自然比当府中侍卫前途好,肖战猜想这是王一博的授意。肖战点点头,有点不自在:“嗯,那很好,能领军饷,洛阳城天子脚下,少有人克扣你。”


  “那你呢?你过得好么?”阿肆问肖战。


  肖战张了张嘴,答:“尚可,也算……衣食无忧。”


  望着与从前大不相同的肖战,阿肆不死心,想求个确证,遂问:“阿赞,你真的与小将军……已然……”


  结契了么……


  阿肆噎住了,问不出口。


  肖战摸了摸自己后颈子,怅然:“阿肆,别问了,这种事,在你面前,我说不出口……”


  想想也是,距肖战被典已过数月,美色当前,小将军如何可能大发慈悲放过。刘阿肆懊恼自责:“对不起,是我没用,没能护住你。”


  肖战安慰他:“当初那番情形,也不能全然怪你,若我是你,怕是做得也不会比你更好。”


  况也是他害得刘阿肆一家锒铛入狱。只能叹他二人有缘无分。


  阿肆多有不服,愤愤难平:“明明他是罪魁祸首,我却一直当他是救命稻草,还三番五次想求他伸出援手。这世道,真老天不长眼……”


  阿肆忽然想起自己在东庄跪拦小将军车驾那回,还有去将军府北苑述职那次,闻见的桃花信香。当时他未觉得有异,如今越回想越觉得不对劲。阿肆脑中一根弦立时绷紧了,赶忙问肖战:“阿赞,我问你。那次……我跪在小将军门外述职,还有在东庄拦住小将军的马车,都闻见了桃花信香,是你么?”


  肖战说不了谎话,沉默以对,也不愿再多解释自己那时的身不由己。


  刘阿肆心中愤懑,怨恨不甘,气急败坏:“真是欺人太甚……他早就打好了算盘……定是自你入府后就开始算计……否则也不会几次三番要你大晚上做了吃食送去……我当初就隐隐察觉不对……他根本就是……”


  肖战打断了他,劝说道:“好在你们没事,我也能放心了,往后你要好好当差,孝顺好大娘与大伯。”


  阿肆惊愕:“阿赞,你此话何意?如今有少夫人帮我们,你不打算回来么?”


  肖战长叹,语重心长:“阿肆,莫说傻话。我是个坤泽,坤泽的身子骨如何,你不是不知晓。如今我这副模样,还能回得去吗?就算回去,你要村里人怎样看我,又怎样看你们一家?”


  刘阿肆哑口无言,半晌,对着身旁的柱子狠狠一拳捶下去。刘阿肆气难消,担忧问道:“你既不肯回家,是要继续待在他身边吗?少夫人找你来,定然是不愿由着你继续留下,分走她夫君的宠爱。”


  少夫人与小将军之间哪有这么简单,肖战不好言明,只是说:“天大地大,何处不能容身。只要找到安慰渡过雨露的方法,再出得去洛阳,我定能养活自己。”


  “你一个坤泽,离了乾元,如何能渡过雨露啊?”阿肆觉得匪夷所思。


  说罢又觉得心堵,肖战再离不开乾元,离不开的也是那个欺男霸女的小将军,而不是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夫君。


  “目无王法,真会糟践人……”阿肆咬牙切齿。


  肖战看着阿肆这般怒意滔天,知他心中恼火,可又不知自己如何能开解。设身处地,这样的事搁谁身上,都不会甘愿,不能好受。


  那头李茹茹走了过来:“这是怎了?拌嘴了?久别重逢,有话好好说。小两口有什么过不去呢?”


  李茹茹施施然站在二人之间,先是劝阿肆:“知你心里不痛快,但你也要体谅你家坤泽,他虽失身,可也是迫于无奈。有那罗刹出手,谁能拧得过?肖战再不愿意,到了那混蛋的屋里,绳子一捆信香一压,也是不得不从。他如今还能和你见面,已是不幸之万幸了。今日我们是要商议对策,不是吵嘴。”


  李茹茹又劝肖战:“你也是不容易,三天两头要受那混账欺辱,有苦难言。”李茹茹特意亲昵怜惜拍拍肖战的手腕,庆幸道,“万幸万幸,你也算小心谨慎,虽常伺候他,肚子里幸好还没有。也是苦了你,我可是知道他那急色鬼是什么德性……”


  她越说,对面阿肆脸色愈发难看。肖战听出李茹茹是在故意火上浇油,想激怒阿肆,遂赶忙打断:“少夫人,我能与你单独说几句话吗?”


  李茹茹端量肖战一会子,笑说:“好啊。”


  二人躲着些阿肆,去了墙角。


  李茹茹仔细审视肖战,看他面上并无与阿肆久别重逢的百感交集,便若有所思地问:“怎么?你在小将军身边待了这些时日,可是觉得他对你不错,不想走了?”


  肖战惊慌,怕少夫人以为他要留下来碍眼,立即跪下认错:“不敢,小的是打算走的,只是许多事尚有顾虑,不敢贸然走。”


  李茹茹弯下腰,撑着双膝,笑嘻嘻问:“那你说说看,都有什么顾虑啊?有难处我都能帮你。”


  *


  日头快当空,赵长千扶着刀柄守在经堂外,许久不见肖战出来。赵长千遣身边侍卫去看看道观中的滴漏,此刻是什么时辰。


  那侍卫看过回来禀报:“回禀长千大人,已近午时。”


  赵长千便去敲经堂的门唤肖战。敲门几下喊了两声不见有动静不闻有回应,赵长千欲推门而入。恰此时门开了,肖战站在门里问:“赵大人有何事?”


  赵长千抱拳:“公子,已至晌午,该用午膳了。道观膳堂已备下饭菜,公子用过,在厢房小歇,我们便往别苑回吧,莫要晚归为好。”


  肖战应下来:“好,赵大人稍等片刻,我给爹娘再磕个头就出来。”


  肖战阖上门,匆匆去神龛前磕过头,闻自己袖子上,沾了青松信香。肖战忐忑,挥袖子在线香上熏了熏,朝经堂里间看了一眼。


  阿肆仍旧站在柱子旁,深深望他,李茹茹就站在他身旁。肖战朝他二人作揖,转身开门出去。


  经堂的门关上后,李茹茹站在阿肆身旁,意味深长感慨:“坤泽便就是这样,一旦结契,任他从前怎样贞烈,那副身子总归会不由自主依赖上那个得了他的乾元。久而久之,那颗心也就软了。就算他原本不愿,乾元的信香也会逼着他,认那个才是他的男人。”


  阿肆咬着唇,不吭气。


  李茹茹叹息:“你是个君子,也是个傻的,明明三媒六聘明媒正娶,却能放任他完璧之身,只身去主子身旁伺候。他那长相,你不与他结契,如何看护得住?”


  阿肆有苦说不出,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。


  经堂里,两尊牌位静立于袅袅香火轻烟里,空对寂静大殿。


  *


  肖战用过饭,悄悄闻自己身上,越发觉得沾上了阿肆的信香。兴许是心虚的缘故,虽旁人都未曾在意,可他却越闻越难受。自他能闻见所有人的信香起,他闻到过的乾元信香,几乎只有王一博,顶多再加上几个王一博的亲卫。阿肆的青松香气沾在他身上,此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怪不得早先他在将军府里当值时,见过阿肆回来,王一博嫌弃他身上难闻,硬是要他换掉衣裳。原来乾元之间,或乾元与坤泽之间,对信香这般敏锐。


  肖战想早些回别苑换下衣裳洗去味道,便没有留在观内歇息,吃过午膳就启程回去。


  回到别苑,肖战命人赶紧备好热水,他好泡一泡。丫鬟摆好浴桶架好屏风,肖战让她们出去,自己脱下外衫与里衣,跨进浴桶里泡着解乏。


  在玄清观时,他向李茹茹诉说了几点顾虑,一是盘缠,二是户籍,三是雨露。


  前一者他不必烦心。


  盘缠他已攒下不少,李茹茹也承诺会给他再备下许多,等他出逃时接应的人交予他。


  至于户籍一事,无非过所与户册。行走州府要有过所,他的过所扣押在将军府,也早已过了期限。这倒不难,李茹茹亦承诺会替他办妥,等接应那日一并交予他手中。


  只户册与雨露。他与阿肆的婚书仍在,户籍归在刘家,与王一博的典妻契约又不知什么模样,如此户册便没了着落。李茹茹又说,配制清心丹乃官府秘方,只官府设于州县的药铺会有方子和药品,当地坤泽依户册去买。那清心丹又没了着落。


  这便两难。李茹茹说要宽限几日,替他奔走。


  以上三件事,肖战暂且还不敢全信,又不得不等,只能暂且等一天是一天。


  肖战正瞎琢磨着,屏风外的屋门被推开,合香的声音隔着屏风飘过来,有些着急:“公子,小将军来了,要进院子了。”


  肖战目光随即落在自己那一身刚脱下来的旧衣服上,登时冷汗下来。顾不得擦身上水,肖战急忙忙跨出浴桶,披上里衣,抓起旧衣裳急得团团转。说什么玩笑,就王一博那狗鼻子,他可不敢冒险,但凡一丝丝信香引起王一博疑心,自己还能有好日子过?


  屋门口有丫鬟的声音:“见过小将军……”


  说时迟那时快,肖战不管三七二十一,把玄清观里穿回来的衣裳一股脑扔进浴桶,还顺道涮了涮手,装作从容,理着湿漉漉的头发绕过屏风:“合香,叫人把浴桶撤了吧。”


  王一博正巧站在了他面前,嘴角浅浅地笑。肖战心口一抖,莫名地虚。


  “你怎回来了?不是有事走不开吗?”肖战不住地理自己头发。


  王一博上前来,捏着他下巴亲他嘴角:“没能陪你去玄清观祭拜父母,心里过意不去,一得空,就赶过来看看。”


  肖战点点头,发觉王一博脸色有些微苍白,忧心起来,摸他额头:“你脸色不好呢,可是又累病了?”


  王一博握住他的手,笑道:“忙得好几日没睡好,累的。我来你这儿,就是要好好歇歇。”


  丫鬟将肖战泡进浴桶的衣服捞起来,放进小盆里端走,肖战余光看见,松了一口气,牵住王一博的手往里屋走:“要不你先躺一会儿吧,我给你揉揉额角。”


  肖战领着王一博进屋躺下,就躺在他怀里。肖战将湿发撩去后背,低头认真给王一博按揉额角。可他又不知怎地额头冒细汗,肖战仔细替他擦去。


  王一博果真累狠了,本是闭眼假寐,还说晚膳要吃清蒸鲈鱼和炙烤羊腿,可是不一会子就真睡着了。


  合香进来说晚膳送了来,问可要布菜。肖战喊了两声,不得王一博回应,就挥手让合香出去,又轻手轻脚放下王一博的脑袋,替他盖上被褥。


  王一博睡得沉,可又眉心微蹙似是不舒服。肖战小心翼翼帮他擦去额头的汗,又试了试冷热。


  好在不起热。


  肖战摸着王一博的脸颊默叹过,柔声细语嗔怪:“啷个弄的,再累,也不能把自己累成这个样啊……”


  *


  外头一更天的月亮已上树梢,清秋夜风簌簌响。王一博睡了一觉醒来,肖战正靠坐在他身旁的隐囊上看书。


  看他醒,肖战放下书凑过来,摸摸他额头:“醒了?晚膳送来过一次,你还没醒,我让人送回厨房温着了。要再传吗?”


  “嗯,再加碗素粥。”


  肖战喊了合香进来,叫她遣人去厨房传饭。王一博躺在床上,一手揉着鼻梁骨,一手自然地揽上他的腰,若有若无揉捏他腰侧。


  合香出去后,肖战又关切起王一博:“这几日你很累么?我总觉得你脸色不好,睡了一觉也没缓过来。”


  王一博浅笑,揉着他的后腰:“没好好吃,也没好好睡,在外奔波,还被人拉去明义坊的教坊司,空腹饮酒,喝了个大醉。”


  肖战哼气:“嗯,是了,花街柳巷里向来不醉不归的。”


  王一博捏着他腰侧的肉,故意逗他:“叫明义里的香气熏过,上了火,更吃不好,睡不好。那些香气不如桃花香。”


  说罢,王一博望着肖战,一语不发,目不转睛。


  肖战被他看了半天,又察觉腰上的手愈发不规矩,便有些局促:“你是……想要么?”


  王一博但笑不语。肖战猜测着王一博的心思,手慢慢放上自个儿里衣的系带,欲抽开,忽然被王一博按住。


  王一博面上笑意荡开:“这么晚了,你又赶路一天,我就不累你了。先等饭吧。”王一博刮了下肖战的鼻子,调侃,“今日怎这么殷勤?”


  肖战今日偷偷见过李茹茹和刘阿肆的心还虚着,挠挠鼻子,色厉内荏责怪:“你奚落我,故意的。”


  王一博发笑,拉肖战躺下靠在自己肩窝,不住抚摸他后背长发:“我喜爱你这样,往后多与我亲近,踊跃些,不必矜持。”


  肖战挪了挪,侧躺在王一博臂膀上,嗅着王一博的牡丹信香,不由自主地舒坦,比闻着阿肆的青松香味更舒坦。听着王一博与他说往后,他又不敢应承,只得装哑巴。


  装了一会儿,肖战觉着尴尬,岔开话锋:“你明日待在这儿陪我吗?”


  王一博眉眼带笑,欣喜于肖战的孺子可教,亲了亲他额头:“嗯,一整日无事,全都陪你。”


  肖战垂着眼,眨巴几下,情不自禁搂住王一博的脖子,埋首进他怀中,遮掩面上的怅惘,心事重重:“嗯,那便陪我吧。”


  反正,他俩也没多少日子能相伴了,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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