盒饭狂人

只追啵赞,其余无感。
(曹贼再世)

【博君一肖】典妻(三十七)

  王一博急匆匆赶到江南小院,院子里安静得很,来往仆从全都蹑手蹑脚,扫地的丫鬟都不敢扫出动静,肖战的屋子紧闭门窗。


  下人们看见王一博来,手忙脚乱迎上来跪下。


  王一博问:“你们公子在屋里吗?”


  “回小将军的话,公子在屋里歇息,不肯用饭,合香姐姐正在里头劝。”一个丫鬟答。


  王一博犹豫片刻,终是推门进了肖战的屋子。


  外屋桌子上摆着几样饭菜,碗筷未动。王一博走进里屋,肖战坐在床上,撇着头面朝里。合香坐在床边嘴皮子都要磨破了。


  看小将军来,合香立马跪下。


  肖战仍旧面朝里,一动不动,看来的确是气狠了。王一博挥手撵合香:“去外头把饭菜端进来。”


  合香领命出去。王一博坐在床边,拉过肖战的手握住:“玳瑁的事,我会替你讨个说法,园中疏忽的下人,该打该罚,一个不放。”


  肖战觉得厌烦,有气无力道:“是它的命,也是我的错,怪不到园子里那么多人。”


  王一博摊开肖战的手掌,看见肖的手又新包扎过,原是先前那阵子和侍卫、下人们拉扯,挣裂了伤口。再看肖战额头上,那日撞的口子还未好。


  肖战身上旧伤叠新伤,王一博看得心疼窝火。合香端了饭菜进来,王一博冷声问她:“我派你来伺候,你便是这么伺候的吗?你这几日闯了多少祸事?”


  合香大惊失色,忙不迭跪下,高举托盘,瑟瑟发抖。


  肖战看王一博要发难,忙问:“你要做什么?”


  王一博拍拍他的手安抚,接过托盘,沉下脸色对合香下令:“你出去知会赵长千,让他把冯妈妈、管家、别苑的大夫,还有今日说扔了玳瑁的小厮全叫来。小院儿里的下人一个也不准乱走,全跪在门外候着。”


  合香手忙脚乱出去。


  肖战看这架势,猜想王一博又要拿下人发威。他不想因他和玳瑁又害了无辜,遂耐住性子劝说:“小将军,别弄这么大动静,我不想闹太狠。”


  王一博却一心要为他撑腰,只让他在屋里好好用饭,而后起身大步流星就往屋外去。肖战不得已,下床欲跟上。


  别苑办差的人自听见小将军来此,早就全都候着,赵长千办事又麻利。传话没多久,受召的人全都在院子里候着,跪了一排又一排。


  屋门口摆了一张梨花木椅,王一博顺势坐下,淡淡望着满院子的下人,一言不发。他越是不出声,下人越是胆战心惊,全都埋头跪得低,额头紧紧贴着地。肖战跨过门槛,疲惫无力地问:“小将军,你究竟是要如何处置?”


  王一博挥了挥手指,赵长千心领神会,又找来一张椅子让肖战挨着王一博坐。


  王一博漫不经心地问:“你们公子雨露受伤那日,是谁负责贴身看守、伺候汤药?”


  合香和其余两个丫鬟颤巍巍膝行上前,依旧跪得小心。


  “玳瑁由谁看管?”


  每日给玳瑁送水送食的小丫鬟亦膝行上前。


  “昨日碰见玳瑁,领了外头人的命扔了猫却不向园中管事上报的是谁?”


  午间那个快把自己脸扇没了的小厮浑身发颤爬上前来。


  肖战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在王一博面前心寒胆颤、生死难料,感同身受,小声又劝:“我受伤那日是自己心急,怪不上合香他们几个。扔了玳瑁的那个也只是领命办……”


  王一博竖起手止住他的话,低眉审视跪在脚边的那几个,对身后侍卫下令:“这几个,拎远点,一人三十棍子,生死看命,活着的扔给牙婆发卖。”


  侍卫上前拎起几个人的后领子就往院子外拖。几个小丫鬟手脚乱舞,哭喊着求饶。那小厮已然吓得瘫软。合香挣扎着往肖战这里爬,一句一句喊“公子救命”。


  刚喊没两句,王一博不耐烦,指着合香:“掌嘴。”


  习武之人力道非常,侍卫一巴掌下去,合香嘴角尽是血,晕头转向,喊不出声了。拎她的侍卫把她拽正,面前的侍卫第二巴掌又扇下来。


  肖战吓得攥紧领口,气息急促,颤抖着另一只手攥住王一博的袖子替合香求饶:“小将军,你饶了合香吧……我不想她有事……”


  王一博没理会他的求情,继续下令:“院中其余人,一人杖十,残了的发卖,康健的留用。冯妈妈与大夫,罚银钱半年。”


  那头合香被一个大男人一连打了六七巴掌,脸颊红肿,眼看就要晕了。


  肖战越看越心惊。又是因为他,因为他的冲动莽撞,面前这些人性命不保。合香是,那个小厮也是。害他受伤的不是他们,害死玳瑁的也不是他们,他们却要因他和玳瑁丢命。


  肖战又晃王一博的袖子:“小将军。放过他们,饶他们一命吧……”


  王一博不以为意,催促侍卫:“多叫些人手,把这些混账拖出去。”


  肖战忍无可忍,怒极大喝:“我说了!放开他们!你听不见吗!”


  肖战突如其来怒吼,院子里所有人都吓一跳,侍卫不禁停了手。王一博本来懒散坐着,被他一吼,着实愣住,茫然看过来。


  连日里不得自由的苦楚犹在,今日玳瑁丧命的悲切还未淡却,眼下又添堵闷。肖战扶着木椅扶手站起来,问王一博:“你是不是就爱这样逼我听你的话?只要我不乖乖听你吩咐,你不是拿我撒气,就是用他们的性命逼我低头?”


  王一博有些不知就里,开口解释道:“我没有,只是惩处他们侍奉不利。”


  肖战冷笑:“侍奉?我哪里要他们侍奉?我当得起吗?”


  王一博瞧见肖战眼底的自嘲与凄然,心里一慌,站起来想走过去:“你怎么了?”


  “你别过来!”肖战呵斥,后退几步离王一博远了一些,“我怎么了?小将军,这句话你问得出口吗?你说我怎么了?”


  王一博当他是因玳瑁的死愤懑难消,招招手哄他:“乖些,你过来,别气了,玳瑁一事我替你做主。”


  “我用不着。”肖战嘲弄地笑,摇摇头,“小将军,我用不着你替我做主。我为何要乖一些?到你府上以前,我从来不用像现在这般看人脸色度日,从来不必每日提心吊胆、寝食难安。我想去何处就去何处,想做什么就做什么。凭什么,凭什么我要听你的话乖乖被关在一个院子里,成日里混吃等死、以色侍人?”


  王一博看肖战说话分了神,小心翼翼又上前一步。肖战一看他迈步,警觉后退:“上次我风寒是,这回也是,你要那么多人因为我生死难料,会否觉得我该感恩戴德?可你是否想过他们无辜遭殃,我莫名其妙背上孽债,我会否辗转反侧、自责难安?”


  王一博被问得哑口无言,找不到头绪反驳解释,只好一味地哄:“好,我不罚他们了,别闹。你要是在这儿待得太闷,过两日我再带你出去散散心。”


  又是糊弄敷衍。肖战怒不可遏,捂着脑袋发火:“不用!不用!我用不着你费工夫哄我!我配不上,我攀不起!我不求你给我的这些富贵安稳!我只求你放过我!”肖战放下手,哀绝望向王一博,恳求,“小将军,你放过我吧!我求你放过我吧!我受够了!我真的受够了!”


  王一博嘴唇张合,当他在说气话,答道:“别说傻话,我不放。”


  肖战低头惨笑,泪如雨下:“那我何时能活得像个人啊?不是一个被关在笼中的废物,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?”


  王一博想说他未曾不把肖战当人,可又觉言辞无力,纵使说了肖战也听不进去,只得沉默。


  要拖下人的侍卫们不敢乱动,都在等主子吩咐。合香晕晕乎乎靠在侍卫腿上,嘴角和鼻子里都是血。


  肖战冲过去推搡侍卫:“把人放了,放了!我不稀罕你们因为我随便害人!”


  王一博在后头使个眼色。侍卫了然,放下合香和其他几个下人,退去一边。


  王一博悄声靠近肖战。肖战的肩膀在微颤。


  王一博哄劝道:“我知玳瑁死了你伤心,洛阳城里可人乖巧的猫很多,过几日,我去同僚家替你再讨一只名贵的来,给你逗闷子。”


  肖战回头问:“那它会是玳瑁吗?”


  王一博怔忡,答不上来。


  王一博不会明白他此刻心境。肖战无力与王一博辩白道理,叹了口气,跪在王一博面前,悲切地求:“小将军,我这般布衣草民,正如玳瑁,命里无富贵,不敢受你的恩宠。可否请小将军发发慈悲,念在我这段时日尽心伺候的份上,放过我吧。哪怕告诉我当初的典身契还剩几年,求小将军给我一句准话。”


  王一博面上闪过瞬时的诧异与茫然,沉下声,倔强得很,像个赌气的孩童,决绝答道:“我说了,我不放。”


  肖战磕头求:“求小将军恩典,求小将军恩典……”


  王一博被他求得火冒三丈,伸手想拉他起来:“起来,别跪了。”


  肖战执意要跪,执意要求:“典身期间小的愿意尽心竭力侍奉,绝无二心,求小将军莫要再为难阿肆一家。此生此世,小的不会再与刘家有瓜葛,哪怕往后,也断不会再与其他乾元纠葛。只求小将军答应,不看功劳看苦劳,有朝一日能归还户籍,放小的自由……”


  王一博听着肖战一句一句疏离的哀求,心口发疼又怒火滔天,使劲要搂他进怀里:“我叫你别跪了,回屋去待着。”


  肖战不肯给他搂,推推搡搡之间有一滴血滑落额头,滴在二人拉扯着的手上,随后又几滴落下。王一博惊愕,抬起肖战下巴。肖战额头上的旧伤因磕头又破了,血汩汩往外冒。


  王一博手忙脚乱,扯了汗巾子捂上去给他止血。手下的蚕丝布巾转瞬就让血浸湿了。


  肖战一整日到眼下都没吃没喝,又大吵一场,还流了这么些血,早就支撑不住。王一博按上他额头,牡丹信香熏在鼻端,肖战昏昏沉沉,眨眼功夫,就歪在王一博怀里神智不清了。


  肖战晕在怀里,王一博看着指缝渗出的血,还有肖战那张惨白的脸,顿觉毛骨悚然,刹那间回忆杂乱,尽是多年以来见过的生离死别。


  王一博浑身发冷,端不住素日的稳重,嘶声大吼:“大夫!大夫!滚过来!滚过来!”


  * 

 

  肖战被王一博抱回屋里,大夫和冯妈妈手忙脚乱替肖战止血。王一博手上都是血,呆愣愣杵在床边一动不敢动,一步不敢离。


  肖战躺在床上,衣襟和被褥上有斑驳血点。王一博心乱如麻,眼前尽是纷繁往事,有在他眼前咽气的周青云,有大婚之夜九死一生的李茹茹,有临终前逼他发誓保全将军府的父亲,亦有病入膏肓抱着他离世的母亲。


  怎么他所亲所敬之人,都不愿意好好陪他,好好待他呢?如今肖战也不愿意好好待他,好好爱他。晕厥之前肖战那一句一句控诉,言犹在耳。王一博不知他这些时日的照顾与爱护竟让肖战攒下诸多委屈和怨恨。


  从前虽他有言语逼迫,也未曾见肖战这般歇斯底里。此下闹过,王一博倒是很无措,不知该如何对待,亦不知待肖战醒过来,他又该如何化解僵局。


  院子里的下人得肖战这一闹,全都有幸逃过责罚,该干什么干什么,都躲得远远做自己的事去。合香也转醒了,擦干净脸上的血帮着其余丫环端盆递水。


  王一博叫来合香,要她看护好肖战,待肖战醒过来,好好劝他喝药吃饭。


  吩咐完,王一博出了屋子去,召来那个险些被打死的小厮,问他究竟将玳瑁扔去了何处。


  小厮交代过,王一博又叫来厨房倒馊水的下人审问。


  厨房的下人何曾面见过主子,战战兢兢跪在王一博面前交代:“回禀小将军,园中厨房潲水都是装桶积聚,每日寅时由专人将前一日的送去外头庄子上喂牲口或是做肥料。昨日的潲水,今早天没亮就送出去了。”


  既审得玳瑁尸身去处,王一博一刻不耽误,领上赵长千与三四个侍卫,又带上厨房的运桶下人指路,直奔王家的外庄。


  马不停蹄赶到庄子上,王一博当即叫来处置潲水的下人又行审问。


  外庄子上的养猪仆役身份低微,从来未见过主家,忽然被小将军审,哆哆嗦嗦跪着,话都快说不好。


  王一博不耐烦,敲着马鞭子问:“究竟有无看到那只猫?别苑人少,每日送来的馊水不多,不至里头突然有只死猫你们也看不见。”


  “有有有,是有一只,被喂猪的小子捞出来了,是一只大肚子三花。我们怕那只死猫有什么疾病,染给这里的牲口,遂没敢将昨日的潲水喂猪喂鸡。那只猫怕放着招晦气,小的让他给扔去田里做肥料了。”


  赵长千在一旁听下人禀报,也不禁叹气。肖战被关在别苑,见不得天日,好不容易得一只猫相伴,结果死得这样不明不白,还被扔去这些个脏地方糟蹋。难怪肖战今日发大脾气。


  王一博坐在椅子上,沉吟片刻,问:“扔猫的田地在何处?多叫几个人去,务必把猫找出来。”


  *


  此处下人不敢怠慢小将军,连忙找来四五个下人去到扔了玳瑁的水田捞。水田淤泥多而深,那扔猫的小厮又记性不好,记不住自己究竟把玳瑁扔在哪一块地方。一群下人大海捞针在田间捞到天快黑,也没能捞到玳瑁的尸身。


  王一博等得不耐烦,抱臂站在田埂上质问:“一只猫而已,找这么久找不着,我留你们何用?”


  田里的几个下人慌张求饶,有苦不敢说。王一博也无奈,扔了马鞭解起了身上盘领袍:“赵长千,叫所有侍卫随我一道下去捞。”


  赵长千还懵着,小将军已经扔了外袍跳下水田,踩着淤泥弯腰找起了玳瑁。赵长千忙不迭跟着脱衣跳下去。身后侍卫也不敢耽搁,一个跟着一个跳下去,拿刀的拿刀,拿锹的拿锹,戳戳探探找玳瑁。


  天色渐暗,后来的下人在水田四周手执油灯照明。一群习武之人,平日里飞檐走壁舞刀弄枪都游刃有余,这会子在几亩水田里寸步难行,折腾得灰头土脸。


  大约戌时多,赵长千身边一个侍卫高呼:“小将军,属下好像找着了!”


  赵长千立马招手让田埂上掌灯的下人将烛光凑近些。王一博听见那侍卫喊,淌着污泥艰难跑过去看。那侍卫手上的确是一只死猫,腹部高鼓,身上毛发尽是污泥,看不清毛色。王一博顾不得脏不脏,接过猫就着田间的水洗它身上淤泥。越洗越干净,那只猫身上毛色愈显眼,真是三花色。王一博和身边几个见过玳瑁的近卫都认出来,这只猫正是玳瑁。


  王一博眉心皱得紧,朝岸上的下人道:“把我的袍子拿过来!”


  下人赶忙把他扔在地上的圆领袍递上。王一博将玳瑁包裹严实,跳上岸,默然半晌。身边下人一个个噤声不语,面面相觑。


  身后水田里的侍卫和下人陆续登岸。王一博掂了掂衣裳里包裹的玳瑁,疲惫不堪叹口气:“此处稻田归属谁家,折算好银钱赔付,再随便找件衣裳给我换上。所有侍卫,随我回别苑。”


  *


  肖战大约于酉时转醒,一醒过来就急着找合香看是否无恙。合香恰好就在床边,鼻青脸肿守着他。一个小姑娘,被侍卫几巴掌打成这样,肖战看着也心酸。


  肖战虚弱无力,小声和她赔不是。


  合香摇摇头,在床边跪下磕头:“合香叩谢公子救命之恩。合香无以为报,往后愿为公子效力。”


  肖战仰面躺着,没精打采:“我用不着你为我效力。”


  合香爬上前来,扒着床边,殷切劝说:“公子,千万不可自暴自弃。天无绝人之路,只要公子时刻做好万全准备,待到时机成熟,总有如愿以偿的一天。”


  肖战闭上眼冷笑:“我谈什么如愿以偿。我没那个气运。”


  “话不可这么说。公子,奴婢知晓公子盼着有朝一日逃出生天。奴婢受公子大恩,定当竭尽全力助公子一臂之力。”合香凑在肖战耳边窃窃私语。


  肖战大惊,睁开眼提醒:“小心些,当心被别人听去,你我都要倒大霉。”


  “公子难道不想有一日脱离苦海吗?”合香小声问道。


  肖战一时之间无法反驳。


  合香越凑越近,追问:“公子只须告诉合香,想不想逃出去?”


  肖战欲言又止,犹豫一会子,摇摇头:“别说了,我走不了,你也别乱想,当心害了自己。我不用你乱操心。”


  合香急迫道:“合香有法子,公子相信我,合香真的有法子。”


  肖战心念松动,却不敢轻信。他不知合香话中何意,是否是有人授意,又说不准还是王一博所设的陷阱。他还是静观其变为妙。


  合香看他不信,只好退一步:“公子暂且不信合香,合香知道。不过公子听合香一言,无论什么怨怼,暂先一并放下,稳住小将军,千万取得小将军信任。那时合香才好帮公子安排。”


  肖战躺在床上闭着眼不动。合香又向他磕头:“公子,合香句句肺腑之言,绝无坑害公子之心。公子若想通,且先依照合香所言与小将军和好。过不多久,合香定会向公子自证忠心。”


  肖战假寐。合香磕过头,起身去给他传粥饭。粥饭传来,肖战饿了一天,又因合香那段意味不明的话有了些胃口,起身接过碗慢慢喝粥。


  亥时过,外头有下人进来传话,说小将军回来了。肖战倦得很,放下空碗,理了理被褥等王一博进来。不想等了好久不见王一博进屋。


  肖战正莫名其妙,合香又来传话:“公子,小将军在外头等着呢,方才还问你醒了没。奴婢说公子醒了,可小将军一直不进来,就抱着一只木匣子站外门口等,也不知什么意思。”


  肖战听合香说完,低头抠着手指,不说话。合香在一旁催:“公子还是出去看看吧,可还记得方才奴婢所言?”


  肖战犹豫良久,未置可否,披上衣服出去看。


  肖战拉开房门,恰看见王一博站在门口,单手负于身后,另一只手捧一只木匣子。王一博脸上和身上尽是泥点子,发髻也松了几根下来,垂在脸侧,很是狼狈。


  看他开门,王一博愣了下,茫然一瞬,低头看自己手上木匣子,轻轻举到肖战面前:“玳瑁,我找回来了。若你想,我们在园中找一处风水宝地,将它好好安葬。”


  肖战不说话,王一博就也沉默。二人之间,玳瑁的小小棺椁重若千斤,压得两人胸口皆是沉闷。


  王一博垂下眼眸,不敢对上肖战的目光,忐忑等着,多年未如眼下这般惴惴不安,好似幼时在双亲面前闯了大祸,却猜不出何时受罚、如何受罚。


  良久,肖战双手接过他手上的木匣子,打开看。玳瑁浑身湿透躺在木匣子里,瞪着双眼,脑袋上一处伤口深可见骨,腹中的猫崽也全没了动静。


  肖战深吸气,颤声道:“好。我今晚就选个地方埋了它吧。”


  王一博忙应下:“我陪你去。”


  肖战又是沉默。王一博不让路,专等着肖战答应。肖战终是点头:“好。”


  王一博下朝后奔波到此时,除却早朝前在将军府吃了点,也是一整日水米未进,这会儿顾不上是饿是累,立马闪身让肖战出来,又亦步亦趋跟上。身边的侍卫和仆从立即拿上灯笼跟着。


  肖战抱着玳瑁的小木匣走到江南小院的门口,止步,也不回头,问身后的王一博:“小将军,今晚我能出去吗?”


  王一博恍然回神:“能。”


  肖战抱紧木匣子,这回不是小心翼翼跟着王一博,而是领在众人前头,结结实实迈出去一步。


  灯笼的烛影在脚下晃,一行人默不作声,送着这只命薄的小猫,和它肚里的猫崽们,往最后一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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