盒饭狂人

只追啵赞,其余无感。
(曹贼再世)

【博君一肖】典妻(四十七)

  第二日王一博早起要去宫城上朝,肖战也起得早,陪他在房里用过早膳,伺候他穿戴。王一博没头没脑说了句:“我想了一夜,打算呈上那封密信,交由圣上裁夺。事实真相如何,朝中定有公正廉明者能担当重任。若圣上要我从旁协助,我也义不容辞。”


  肖战抬眼,轻轻一笑:“小将军自有小将军的考量,我一切信小将军的。”


  王一博心中惆怅感慨,展臂将肖战搂进怀里:“瞒报兵器甲胄非同小可,罪同谋反,若圣上今日就要追究,盘审拿人,我恐怕这两日都回不来府上。你若在院子里待得闷,可在附近四处逛一逛。”


  肖战由他抱着,吃了一惊:“我怎能瞎走呢?若让少夫人……”


  王一博拍拍他的后背安抚:“无妨,北苑附近皆是我的亲卫,府里其余院子的人轻易过不来。你想出去散心就告诉长富或是长荣,哪处能去让他们给你带路。”


  肖战闷闷地应答:“嗯,知道了。”


  王一博在他颈肩深嗅了一口信香,最后叮嘱:“在家里,等我回来。”


  “家里”一词,让肖战登时有些恍惚,未回过神呢,王一博已匆匆出门去了。


  *


  王一博不在,肖战上午睡了一场回笼觉,午后靠在外间的小榻上乱翻书。刚躺上去时,肖战不由自主想起刚来将军府那时,夜半惊醒发觉自己躺在王一博怀中的震悚;还有隔着一道门,当着阿肆的面被王一博按在榻上强行咬破了沁宫。


  肖战后颈子隐隐作痛起来,赶忙甩了甩脑袋抛却前尘,收回思绪专心看手上书。将军府里藏书比别苑多,应当也会有医书,肖战觉着得找个由头好好去找一找。不若就先在王一宝府里的书房找一找。


  说干就干,肖战起身先在卧房外间的书案上翻找。此处多是王一博处置零碎公务的地儿,除却文房四宝并基本书肖战随手翻一翻,看了个遍,并无医书。那就得去王一博的书房去看。


  王一博今日临走前说过,他若想出院子,得叫长富或是长荣带路。可不能直接叫人去帮他找医书,他若去又怕被长富或是长荣盯着起疑心,他俩身为王一博的心腹,可不是别苑里可随意被打发的小厮。


  肖战又躺回小榻上心不在焉看书,苦思冥想,琢磨怎样找个好借口。


  肖战就这么干想了一个多时辰,当值的长富进来,传话给他,说是小将军因公务缠身,晚间回不来府里,要在大理寺待一夜,审理公案。


  肖战有些担忧:“小将军热才刚退,又要劳累不眠,回头可别又累病了。”


  长富听肖战这样说,嘴角难得挂了笑:“有公子记挂,小将军就算有头疼脑热,心里也舒坦。”


  肖战不以为然:“哪有人觉得生病还舒坦呢?”


  长富有心为王一博说话:“公子久居别苑,不常见到小将军于府中的情形。小将军在府里过得并不如意,只有每次去见公子,方能欣喜。于小将军而言,公子是难以割舍的牵挂。这些长富都看在眼里。公子的一句关心,小将军求之不得,自然会觉得纵使病了也舒坦。”


  肖战闻言,沉默了。


  长富叹道:“公子,长富说一句实话,小将军心里真切顾念公子。形影相吊数年,终于能得公子相伴,小将军真心实意珍重公子,想与公子相守。小将军并非朝三暮四之人,只是不善言辞,常叫人觉得不近人情,其实他亦只是个懵懂纯挚的少年郎啊。公子若不信长富之言,不妨多一份耐性,等上一等,仔细瞧瞧,日久见人心呢。”


  屋子里鸦雀无声,肖战摆弄着手指,若有所思。


  长富点到为止,不欲多言,躬身欲退下:“时辰不早,小的遣人去厨房替公子传饭吧。公子要吃什么,尽管告诉小的就是。”


  肖战有些失魂落魄,竟没听到,被长富叫了好几声才回神,随意点了一碗馎饦和一碟炙虾。晚饭来得快也吃得快,肖战吃过,天际还有几丝残亮。


  肖战招来还在当值的长富,本着试探的心思,说手上的书看得腻了,想去小将军的书房读一读小将军平素爱读的书。上一回肖战就是以想看小将军的书为借口支走了长富趁机逃走,这回又是这话,长富半信半疑,多看了肖战几眼。


  肖战下午被长富点拨了一番,不知怎的,再拿王一博作借口去找医书竟有些心虚。不敢叫长富看出端倪,肖战低头喝茶掩饰,也不知是想通认命还是自欺欺人:“我记得你下午说的话,我会好好思量的,反正我已和小将军结契,跑是跑不了的,想法子让日子好过些,也是正途。”


  长富没说什么,亲自点上灯笼,拎着:“那,小的给公子带路。”


  *


  王一博在将军府的书房其实也不远,自卧房始,绕过一道墙,穿过月洞门,石子路走几步就到,与卧房差不离也就两墙之隔。北苑辽阔,书房卧房尽圈在四壁大墙之内。


  书房重地,鲜有人来。长富提着灯,吩咐随行的小厮在门口等着,与门口看守的侍卫说道几句,侍卫便开门放行了。


  王一博不在,书房里黑,长富提着灯,寻摸着,一盏一盏点亮书房里的灯烛,不一会子,整个书房灯火通明。


  肖战面前,四壁的丹青字画;左手边一台乌木书案,上有文房四宝,又堆了些信件书册,书案右角搁了一件和田玉的乐伎飞天雕饰;再去看右手边两座博古架隔成墙,架上青白瓷器、金玉饰物叫人眼花缭乱。


  长富吹灭灯笼,执起一盏洛京窑的莲花足烛台,领着肖战穿过博古架,去了里间,又依次点亮烛灯,罩住明火以防走水。


  肖战眼前再度亮起,一排一排,一架一架,尽是藏书,汗牛充栋。肖战目瞪口呆。


  长富站在肖战身旁,俯首举灯:“公子,府里小将军的藏书尽数在此了,公子想看什么,随意拿。若有寻不到的,告诉长富,每本书在何处,长富都记得。”


  肖战点点头,信步往前走,心不在焉地找。长富举灯,亦步亦趋跟着。


  找了几处,没看着医书。肖战心思却一直留在别处。


  又转了个弯去下一列,长富跟上。


  肖战忽然开口:“长富。你之前说,小将军数年形影相吊。我非是很懂。府里有太夫人、老夫人,还有二少爷,他与少夫人又成婚好几年。祖母、母亲、弟弟、妻子都在,他怎会如你所说那样孤单呢?”


  长富垂眸稍顿,答道:“先夫人去得早,小将军因老将军续弦太快,自小到大一直心有怨怼。故而小将军与老将军、老夫人、二少爷都不亲近。”


  肖战随手拿了一本兵书在手上,心神不宁听长富细说。


  “府里,小将军原本只与太夫人亲厚,可太夫人本就因早年丧夫又接连丧子整日郁郁寡欢。太夫人只剩老将军一子,后老将军又因病故去,太夫人便失了心,不认得小将军了。”


  长富在一旁轻轻叹息。肖战听着这些从前未曾听过的事,免不得满心满脑都是那个疾病或疲累时爱缩在他怀中的王一博。那样的王一博,浑似个长不大的孩子。


  肖战收起手上那本兵书,三心二意继续找。这个小将军,年纪虽小,实则也没能好好当几天孩子啊。


  肖战感慨唏嘘:“怪不得,这样的官宦人家,本该钟鸣鼎食,可我看着,主子却很少,冷清了些。”


  长富手里的灯贴近了些,照着肖战手边的书,便宜他好好找。


  “公子,宣平将军府男丁凋敝,是洛阳官宦人尽皆知的事,否则,偌大将府、三品将爵、京畿防务,怎也不该让小将军及冠之前就主掌大局。”


  肖战手上停了,看向长富,似是想听长富仔细解释。


  长富心领神会,解释道:“公子可知先帝爷曾怎样评说宣平府一门?”


  肖战摇摇头。


  长富答:“满门忠烈。”


  肖战放在书架上的手指不由自主蜷缩了一下。


  耳边,长富的声音轻缓惆怅:“满门忠烈四个字,说来写来都不难,可每个字背后,都是数不尽的白骨与血泪。主子一家几代人,多少的性命与忠魂,才换得‘宣平’二字,这每一笔都是由生离与死别写就的。”


  肖战心中也不由得酸楚,感念黯然:“我从前只看到将府的权势与富贵,却未曾细想背后的苦痛,是我狭隘了。”


  长富摇摇头:“非是公子狭隘,毕竟富贵荣华才最显眼。洛阳之中不乏达官贵胄一心盯着小将军手中权柄,轻视他少不更事,盼着王家失势败落,却都忘了当初正是王家一门英豪舍命沙场,方能护他们在中原安家立业、富贵平安。”


  “富贵权势迷人眼。他这么小的年纪,孤身立于朝堂,是不容易。”肖战呢喃自语。


  “是啊,京中前三品的官宦人家,哪一家不是钟鸣鼎食、人丁兴旺?京中同岁的高官儿郎,谁不是父辈护持、兄弟相帮?可小将军却孤立无援,日慎一日,只身扛着整个将门,踽踽独行,时刻候着奔赴疆场,亦要时刻提防朝中冷箭算计。这样的日子,小将军日复一日,早已过惯了。”


  肖战听得失了神,心绪久久不能平。


  身边长富又说:“公子,长富伺候小将军也快十年,府里的事见得多,今日忍不住多嘴,还望公子勿要见怪。长富只是实话实说,小将军与府中亲长兄弟难交心,与少夫人又有不小的嫌隙,只有公子,小将军愿意剖心剖腹相待。长富斗胆求公子往后多多为小将军分忧解难,开解他多年心结。”


  肖战默然不语,不知在想什么。良久,肖战犹豫着想开口,可一时半刻却狠不下心以王一博作借口讨要医书。如此挣扎半天,肖战终是咬了咬牙:“小将军总是为了公务奔波劳累,我也担心他的身子。我想找几本医书看看,有空再找府里大夫讨教讨教,往后我长伴小将军身旁,也好时刻体贴照顾。长富,你能帮我找找吗?”


  长富浅淡笑了,举灯去为肖战找医书。


  *


  金秋凉夜如水,书房外竹枝迎风,簌簌轻摇。石子路上,长富手里的灯笼拉长人影。肖战没要旁人代劳,亲自抱着长富找给他的几本医书,什么《伤寒论》《黄帝内经》《难经》《脉经》《素问》《金匮要略》。书册是凉的,抱在手里却有些发烫。肖战走着走着,倒很是不知所措。


  胡思乱想之间,肖战猛然记起,王一博曾说过幼时随宣平老将军驻守过渝州。如长富所言,王家几代人抛头颅洒热血,护守国土、保卫百姓。那他自己少时那段无忧无虑的闲散岁月,原也是王老将军的功劳了。


  快走回卧房时,肖战仰头,不禁对着天际银汉长吁默叹。人啊,果真难说黑白,难辨是非啊。


  *


  肖战找得了医书,废寝忘食躲在房里看了一夜加一天。当值的换成了长荣,怕他闷,过来劝他出去走走散心,他也没答应。不怕一万只怕万一,他可不想招摇过市,惹来少夫人的眼神。哪怕将军府北边的下人里有一个少夫人的耳目,瞧见了他,他也得完蛋。


  这日看了整整一天到下午,肖战饭都未好好吃一顿,才刚刚看完半本医书。当真是行外人看热闹,他这个外行人看医书,字都认识,连起来读却不是很懂,往往一行字半天也吃不透。


  看到天快黑,小丫鬟打院子外跑回来,兴冲冲喊:“公子!公子!小将军回来了!回来了!都快到北苑了!公子出来接吧!”


  肖战忙收起书出去迎。


  王一博一身赭色鸾鸟纹锦的圆领袍,披着一件墨色披风,风尘仆仆回来,看见肖战,脚步更快,大步流星上前,将他揽进怀里搂紧。


  肖战闻见了扑鼻的血腥气和尘土味。待王一博放开他,他看见王一博披风与衣摆的血迹。


  肖战吓一跳,捧起沾了血的披风,慌张问道:“你受伤了?”


  王一博面上有倦色:“不是我的血,大理寺天牢里沾上的。”


  肖战察觉王一博的信香里有难掩的落寞与难过,该是与那位方伯山有干系。肖战没说什么,只是顺手替王一博解开脏污的披风:“你让丫鬟们备热水,泡一泡吧,我伺候你。”


  泡药浴时,王一博坐在浴桶里小憩了一阵,养回了些精气神。肖战一直坐在他身后,替他揉额角解乏,看他醒了,问是否要茶饮。


  王一博叫水汽熏得有点热:“蔗浆,凉些。”


  肖战端来放凉的蔗浆给王一博喝。王一博一面品着,一面有一搭无一搭跟肖战说这几日在外的公干:“前日圣上看过密信,大发雷霆。原来兵部库部司主事不止给我递过揭发密信,上呈密信的却寥寥无几。圣上降旨捉拿方伯山,又遣大理寺彻查密藏信件不报者,光昨日,下狱的文官就有十几个。”


  肖战给王一博按着额角,安静听着。


  王一博将空杯盏递给他:“下狱官员之中,有几位是太皇太后的人,太皇太后宣皇上去寝宫密谈了两个时辰。皇上回御书房后大发雷霆,又放了几个人。”


  肖战叹道:“这一对太婆与重孙,怕是又要离心了。”


  王一博指尖敲打浴桶边沿,评道:“圣上年纪小,又隐忍了多年,现在愈发急于对抗太皇太后,有些沉不住气了。”


  肖战提醒道:“你敢在我面前这样说圣上?”


  王一博笑了,拉过肖战的手握在掌心,吻上去:“在你面前,我不藏着掖着,也知你懂得分寸,绝不会出去乱说。”


  肖战得王一博信任,心中顿生奇异之感,为掩饰,拿过布巾替王一博擦洗。王一博黏人得紧,一双手不住在他身上占便宜,将他身上衣服都弄湿了。


  肖战无奈,擦几下就得拉开他的手:“你老实些。”


  王一博眼里晶亮,发着饿光:“我都几日未见你了……”


  言下之意不用多说。


  肖战瞪着他,翻了个眼,败下阵来,低头解衣带。腰带刚抽了一道结,肖战的手被王一博按住。


  王一博抬头望着他笑:“入秋了,天凉,水也不是很热了,我们去床上。”


  肖战眨巴眨巴几下眼睛。面前王一博哗啦啦自浴桶里站起来,也不擦身上的水,随意披上里衣,捞过肖战扛起来就走:“走吧。”


  肖战手足无措挣扎,被王一博吓唬:“我累了两天,没力气,你再乱动就要掉地上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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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两人荒唐过,王一博放下肖战两条腿,替他理好身上衣衫。肖战广袖长袍躺着,除却气息无章法、鬓发凌乱,其余yin靡皆被一丝不露遮掩在了层层衣服下,自外头不见端倪。


  王一博随性穿上亵衣,开门去找丫鬟换热水。肖战身上衣服都在,就也下了床。双脚一沾地就有些发软,肖战踉踉跄跄扶着床栏,抬手擦额头细汗,理着自己头发。


  有丫鬟得王一博吩咐,进来撤换被褥,看见了面颊绯红的肖战,他虽身上衣服都在,长发也理顺了不少,但明眼人都能一下瞧出他眸中荡漾的春风欲色,模糊氤氲,又浓重难消。


  几个小丫鬟脸颊都有些羞红,低着头整理被褥。肖战也羞赧,背过身去继续一遍一遍理衣裳与头发,不敢去看她们。


  王一博懒散走进来,揽过肖战,深嗅他发间:“要不,你先不换衣裳了,就这么穿。”


  肖战大骇:“你说什么笑?我穿这身怎么见人呀?”


  王一博原也就是逗逗他,笑道:“好好,不过,等回了别苑,我非要带着你这样在园中玩一玩,你就穿着衣裳来,完事了理一理继续陪我。”


  肖战抠弄手指,嘟哝:“你花样真多。”


  王一博目不转睛瞧着他侧颜,越瞧越喜欢,摩挲着他腰侧说:“晚间不在屋里用饭,我带你去见我祖母,我们在她院儿里吃。”


  肖战吃了一惊:“我?我如何能去见太夫人?我不懂府里规矩,别冲撞了她。”


  王一博满心欢喜,捏他脸颊:“有我在,什么冲撞不冲撞,我说你能去见,你就能去见。”


  肖战不知王一博突然要带他去见太夫人是作甚,忧心忡忡:“太夫人住得离少夫人近么?我若出院子去,少夫人那边……”


  一提及李茹茹,王一博似乎就头疼,拧着眉头打断:“她那处你不必操心,况她今日也不在府上,回她娘家去了,你只管听我安排就好。”


  *


  王一博既这样说,肖战就不好再多问,等丫鬟换好热水,他陪王一博洗过换好衣裳,暮云收尽时相携去了东苑。


  东苑花草多,几个老嬷嬷在院儿里修剪花枝,看见小将军来,纷纷跪迎。肖战站在王一博身边,也受了几个年长他几十岁的老人家磕头,受宠若惊,甚觉折寿。


  王一博坦然牵着肖战的手问:“祖母在屋子里吗?”


  “回小将军,今日下午太夫人说要玩孔明锁,这会子正在屋里和金嬷嬷玩呢。”一老嬷嬷答。


  王一博于是牵着肖战径直进屋去。


  跪地的一群老嬷嬷看着小将军身边莫名多了个人,行止亲密,眼观鼻鼻观心,心照不宣。


  卧房外间,金嬷嬷正和太夫人一人一只孔明锁拆着玩,金嬷嬷哄孩子似地教着太夫人。金嬷嬷侍奉太夫人多年,身份非比寻常,见小将军和一个未曾谋面的坤泽手牵手进来,她也未行大礼,只是简单福身,问小将军:“这位,可是小将军日前在太夫人面前提及的孩子?”


  肖战茫然着。王一博倒是笑了,推肖战到太夫人面前:“阿赞,向祖母磕个头。”


  肖战懵懵懂懂,跪在那位满头华发的老太太面前,叩首:“见过太夫人。”


  太夫人低头摆弄手里的孔明锁,未理会他。金嬷嬷拿走她手上的玩意儿,凑到她耳边:“太夫人,一博带着新纳的坤泽来请安了。”


  太夫人这才抬头,稀里糊涂地,慢悠悠问:“一博来了么?”太夫人目光越过王一博,向门外眺望,“哪儿呢?这孩子太贪玩,整日不着家。今日也不知有没有和人打架。”


  王一博就在祖母面前,祖母却对他视而不见。肖战悄悄打量王一博神色。王一博牵肖战起来,两人一道坐在太夫人身边。王一博耐心和祖母说话:“奶奶,这便是肖战,我带他来见见你。你可喜欢?”


  太夫人没找着自以为的小王一博,这才看见坐在面前的大王一博,与肖战。太夫人好奇问道:“娃娃,你们是谁?可曾看见我孙儿回来?他早上说去外头找青云那小子玩,天都黑了还不回来吃饭。”


  王一博失望太多次,也惯了。


  金嬷嬷贴在太夫人耳边,指着肖战,哄着她:“太夫人,你可知这个孩子是谁?”


  “是谁?”


  金嬷嬷笑道:“我们一博新纳的媳妇儿。”


  太夫人歪着脑袋端量肖战,前思后想,一本正经问肖战:“你这孩子,不小了,要当我孙儿的童养媳么?”


  肖战一口气险些噎住:“童……童养……”


  王一博无奈:“奶奶,不是童养媳,我已将他纳进房了。”


  太夫人压根不理会他,拉着肖战两只手,冲着肖战的脸左看右看,欣喜问他:“你可是坤泽?”


  肖战点点头。


  太夫人喜出望外:“坤泽好啊,男坤泽更好。你瞧着比一博大,更好。一博那小子,不服他爹的管教,青云那孩子总有一日要成家,也不能总带着他。他得有一个年长几岁的坤泽在身边教导。”


  “不小了”“比一博大”“年长几岁”肖战听着这些话哭笑不得。


  王一博亦是啼笑皆非,揽着肖战的腰:“奶奶,别总说他比我大,大不了几岁,不碍事。”


  不成想太夫人看他搂肖战的腰,登时不乐意,拽着肖战就拉来身边:“你做什么!登徒浪子!”太夫人瞪着王一博,怒斥,“这是我家一博的媳妇,你碰不得!”


  肖战和王一博大眼瞪小眼,俱是哑口无言。


  金嬷嬷笑得恨不能捂着脸。


  太夫人嫌王一博的爪子脏,拍拍肖战腰侧的衣裳:“孩子,你叫什么?”


  “回太夫人话,小的……我叫肖战,您叫我阿赞就好。”


  太夫人护着肖战,挡在他与王一博之间,戒备十足盯着王一博,万般叮嘱肖战:“且要记得,阿赞,离乾元远一些,都不是好东西。别急,再等等,等我们家一博长大了,你要许给我们家一博。万不能先让这个浪荡子给拐走了。”


  肖战连连点头,哄太夫人。


  王一博怀抱落空,欲言又止,最终只得无奈地直摇头。对面,坐在太夫人身边的肖战一个没忍住,“噗嗤”笑出声,这一声笑,把王一博也给逗笑了。满屋子,连着金嬷嬷一起,除了太夫人,全都笑得止不住。


  几个人围着稀里糊涂的太夫人鸡同鸭讲了一炷香时辰,太夫人握着肖战两只手腕子:“头一次见,我得给你个见面礼啊。金嬷嬷,去拿我的龙凤镯子来。”


  肖战慌了,一个劲摇头,看向王一博。王一博点点头,示意他别乱动。


  金嬷嬷拿来一只檀木盒子打开。太夫人拿过镯子利落地套在肖战两只手腕子上。这是姑娘家才会戴的样式,肖战想推脱,被王一博按住手肘。


  “收下吧。”王一博替他戴牢。


  肖战颇有些不自在,被太夫人握着手腕不放。太夫人一个劲念念叨叨:“等一博回来,我得和他讲一讲,快快长大,把人娶回家去。可不能让别人给抢了,这年头,坤泽是金饽饽。”


  肖战不由得腹诽。谁能抢王一博的,都是他抢别人的。


  *


  到了晚膳的时辰,王一博带着肖战要留下来陪太夫人一起吃。太夫人秋日易上急火,饭菜只传了几样清火的,莫过于醋芹、拌秋葵、葫芦鸡,又传了一盅鸭汤。


  金嬷嬷陪在太夫人身边一起吃,伺候太夫人碗筷。四个人吃到一半,院外来传,少夫人回府,遣人来请小将军,说是备下酒菜要与小将军叙旧。


  正吃着的肖战停了筷子,偷偷瞄王一博,不敢吱声。金嬷嬷也装不懂,由小将军定夺。


  王一博如常吃着饭,叫婆子出去撵传话的人:“就说我今晚要陪祖母用饭,已吃了一半,就不过去了。”


  婆子出去后,太夫人的屋里鸦雀无声。肖战有些低落。


  王一博察觉出来,夹了一只鸡腿放进他碗里,安慰道:“好好吃饭。”


  四个人各怀心思吃完这顿饭,婆子进来收拾碗筷时,院子外忽然传来不小的动静。王一博正要叫人出去问是如何一回事,就隐约听见李茹茹的声音,由远及近传来:“王一博!你给我滚出来!”


  李茹茹一喊,肖战登时冷汗下来,一动不敢动,深觉得少夫人就是来捉他的。王一博烦不胜烦,揉一揉眉心,嘱咐金嬷嬷扶太夫人躲去里屋歇着。肖战还在魂不守舍,王一博捏捏他的脸安慰:“你好好在屋里待着,我去去就回。”


  *


  李茹茹风风火火闯进了院子。身后跟来的丫鬟一个二个低着头不敢出声。少夫人打国公府回来,在院子里发完一通火,命人备下酒菜传小将军来,等不来小将军,又带上了两个人火急火燎赶过来找麻烦。


  夜闯太夫人的院子,稍不留神就担个不孝亲长的名声。丫鬟们劝不住,还被打了耳光,有苦无处诉。


  王一博走出屋门,李茹茹也正好进了院子,昂首挺胸怒瞪王一博。


  王一博心烦意乱:“大晚上,你又在闹什么?”


  李茹茹不与他废话,开门见山:“我问你,方伯山的府门可是你封的?人可是你捉的?”


  原来是为此事。王一博叹口气:“是,奉圣上命拿人封府,待审问后,如有罪,抄家治罪。”


  李茹茹“哈哈”两声,阴阳怪气:“我若不回国公府听我爹爹提起,都不知小将军这两日在朝堂上那样威风凛凛。抄家灭族,小将军这是要重操旧业啊!”李茹茹两步上前,质问王一博,“你可知,方伯山是谁?”


  王一博若有所思审视李茹茹,开口回答:“我不知他是谁,我只知道他是兵部库部司郎中,方伯山。有人检举他瞒报兵器坊所造甲胄弓弩,我奉命彻查,有则问罪,无则放人。律法当前,不容徇私。”


  李茹茹冷笑:“你当真不知他是谁吗?还是说,你明知他的身份,怕他有朝一日翻你的旧账,为故人平反,故而先下手为强,有意陷害,想要斩草除根?”


  肖战偷偷摸摸藏在屋门处,探出一只眼睛,看他二人闹。李茹茹所言句句意有所指,又云遮雾绕,肖战听不明白。


  王一博被李茹茹的话惹恼,矢口反驳:“少血口喷人。”


  李茹茹满面讥讽:“难道不是吗?上门查抄、拿人下狱、严刑拷打、罗织罪名、牵连九族。这一桩桩、一件件,你当初对着你义兄的亲眷不是一个不落全都做过吗?好一个‘奉命彻查’,好一个‘律法当前不容徇私’。当年多的是人不信你义兄会谋反之时,只有你,上赶着领命,披甲荷刀,亲自,抄了你义兄的家。他曾经是如何待你的?可你又如何待他?宫门之前他不清不楚死在你面前,你转头就闯进他府里,逼死了他的母亲,又亲笔勾画姓名,将他的姐妹尽数充作官妓!”


  李茹茹狠狠捶王一博的肩膀:“到今天!就算是今天!他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族中姐妹,身陷烟花柳巷,卖身讨命!人尽可欺!生不如死!王一博!这都是你造的孽!”


  王一博红着眼眶,无声听着李茹茹声讨,两手垂于身侧,手指都在发颤。


  房门后,肖战目瞪口呆,亦被李茹茹的一句一句话震得脑子发懵。


  王一博闭上眼,深吸气,竭力平复:“来人,请少夫人回南苑,伺候她好生歇息,别再乱跑。”


  “我不走,我今日就是要和你好好算账,审审你究竟要如何陷害你义兄的故友。”李茹茹怒目而视。


  王一博指着一个后跟进来的管事嬷嬷,扬声:“把她给我领走!关回南苑!”


  既得王一博的令,管事嬷嬷壮起胆子上前,要请李茹茹回去。


  李茹茹依旧怒火滔天未理会她。管事嬷嬷悄声看向小将军,小将军又和她使了眼色。


  管事嬷嬷更大胆起来,伸手要去扶李茹茹:“少夫人,天色已晚,老奴送您回南苑儿去……”


  手将将碰上李茹茹的袖角,不成想,李茹茹冷眼瞧过来,反手就是一巴掌毫不留情扇在她脸上,厉声怒斥:“你放肆!好歹我是你家小将军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少夫人!你王家堂堂正正的少主子,你算个什么东西!不长眼的玩意儿!仗着多吃了几十年糟米,也胆大包天竟敢碰我!”


  说这话时,李茹茹分明余光在看着王一博,故意挑衅,打狗给主子看。


  堂屋内,肖战躲在门口,原本继续探出一只眼睛偷看他夫妻二人吵架,被这冷不丁的一巴掌唬得一缩。


  管事嬷嬷被李茹茹打得跌在地上,慌乱跪地求饶。


  李茹茹咬牙切齿:“王一博!怎么?我戳中你要害了?你想软禁我?我告诉你,就算你想动我,也掂量掂量我背后有谁,掂量掂量我朝纲纪法度所定正妻之位何意。我是谁?我是太皇太后赐婚,先帝爷送嫁,奉旨下嫁你宣平将军府的当朝一品国公府嫡长千金。整个王家,正府、外宅,无论何处,我想去便去想留便留,遍将军府的奴才,我想打就打,想杀便杀,我看谁敢管我!”


  王一博怒不可遏,下令:“来人!给我拿绳子!”


  满院子的老嬷嬷被吓得魂不附体,齐刷刷跪下来求:“小将军息怒!”


  王一博不动声色回了个半个头。肖战知道他在看自己这处。肖战往门后躲了躲,不敢有动静。


  肖战还在,王一博不想再耽误,又喊一遍:“一个一个聋了,听不见我说话吗?拿绳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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