盒饭狂人

只追啵赞,其余无感。
(曹贼再世)

【博君一肖】典妻(三十九)

  肖战这一夜因王一博在身边,睡得格外香,一觉到中午。肖战醒后传一桶热水洗漱,导引出身子里的东西。肖战总觉得好像里头东西很多,也不知王一博哪来这诸多精力,那样闹腾都不见虚的。


  午饭传来,点心是酥脆的见风消和龙凤糕。肖战吃了几口,察觉龙凤糕口味似乎又变了。肖战好奇又问。


  传饭的小厮答道:“回公子,的确是又换了点心厨子。小将军差遣了将军府的厨娘来给公子专做点心,让公子尝尝旧人手艺。”


  肖战一听是将军府的人,忙问:“那新来的厨娘是谁?叫什么名字?”


  下人一早就得小将军吩咐,专等肖战来问,立即回答:“是个姐姐,唤作素琴。”


  肖战目瞪口呆:“素琴?”


  *


  肖战匆匆吃罢饭,便马不停蹄往厨房赶去。他未曾去过别苑的厨房,不认识路,多带了几个下人引路。


  别苑的厨房较偏,里头厨子也少,不似将军府那样拥挤忙碌。肖战跑进厨房的院落,迈进门槛,恰看见素琴在和面。


  肖战喜出望外:“素琴!”


  素琴回头,看见肖战,惊喜却不见惊讶:“哎呀!肖战!你咋来了呢,厨房油烟重啊。”


  二人久别重逢,都眉开眼笑。看见素琴,肖战方想起自己身份,有些不知所措。素琴倒一切如常,拍拍手底下揉好的面团,盖上布醒面。


  “我还在想你哪天能尝出我手艺,没想到今天就来看我了。”素琴笑呵呵的。


  合香在一旁看二人这般热络,便好奇问肖战面前是谁。


  肖战欣喜道:“这是我在将军府的旧友。”


  素琴往身上擦手,憨憨笑:“这位姐姐,我原是将军府里的厨房下人,比不得主子屋里贴身伺候的姐姐们有身份。”


  “在我面前不论这个。”肖战拉着素琴出去。


  肖战身边多日未有能说得上话的人,忙找凳子要和素琴坐在院子里说话。从前在将军府做事,得空闲时他也会与素琴这样谈天说地打发时辰,聊得开心得很。


  二人在院儿里坐着晒太阳,身旁站了几个下人还有侍卫,最前头是那个记肖战每日言行的执笔小厮。


  素琴感叹:“好久没见你了,我还以为你都回老家了,没成想真成了主子了。”


  肖战勉强笑一笑:“我算什么主子呀。”


  素琴心思简单,有话就说:“哎呀,怎么不算主子,有人伺候就是主子,一年的主子是主子,一天的主子也是主子,哪怕只有这一个时辰的风光,这一个时辰里,你也是主子。”


  肖战失笑:“一个时辰的主子有什么用,假风光啊。”


  合香欲遣人去烹茶来,肖战嫌麻烦,只要厨房随意煮些粗茶。


  素琴捧着脸,琢磨肖战的话,不以为然:“话不能这么说呀,做主子多好,锦衣玉食还有权有势。哪怕做不长久,你在做主子的日子里攒攒钱,见见世面,学学本事,往后都能傍身。又或你主子一句话,给人恩典救人一命,哪怕以后落魄了,这也是你积的福,说不准好人好报,能助你翻身。”


  肖战听着素琴嘴里蹦出一句一句大道理,着实震惊,笑问:“你怎懂那么多,说得头头是道。”


  “嗨呀,我娘教的。她打小就爱跟我说许多奇闻异事、古人兴衰,教我的道理。”素琴轻快道。


  原是昨日小将军召来邹管事和她母女俩,说了几句肖战近日在府外不开心,要派她过去陪。素琴没明白肖战做了小将军的人还有哪处不开心。她娘亲倒是琢磨了半天小将军的吩咐后,在给她收拾行囊时特意教了她这些话,还要她千万说是打小就学的道理而非临走时现学的。


  素琴虽不够聪明,但很听话,老老实实记下娘亲的话,一见着肖战就迫不及待说出来。


  肖战经素琴几句话提点,忽然觉得很有道理,自己从前因被王一博困住,太怨愤不服,以至钻进了死胡同。倒也是,天无绝人之路,他既待在此处,不若好好利用。外头纸墨书册都贵,不少书生毕生清贫,苦求名家名作不得,以至与功名无缘,而此处经史子集浩如烟海却都不要钱,他正好趁此机遇多多攒钱,多多读书,往后逃出去,还能躲去哪个村子里像父亲一样做个教书先生养活自己,还体面。


  肖战想到此处,脸上笑意变多:“大道至简,你比我通透。”


  素琴笑呵呵:“哎呀,什么简,我听不懂,我就知道今晚我还想揉面做水晶糕。你想不想吃?”


  素琴在将军府时,做点心的手艺就是一绝,肖战跟在她后头捡了不少主子的剩盘子,大饱口福。听素琴这样一说,肖战口水都要下来,凑近和素琴说笑:“想啊,想得很。以前这些糕点都是我和你一起做的。”


  “那你今晚要不来和我一起做点心?”素琴问。


  院子里下人和侍卫都站着,只肖战与素琴坐着,还头碰头亲亲热热说话。合香站在肖战身后,一直若有所思看他俩,素琴此言一出,合香忙道:“公子今晚还是别乱出院子,小将军说不准要来,我们回去候着为好。”


  素琴拧眉嘟嘴,费解:“小将军那样疼你,你回去等他来,和在这儿等他来,他不会计较吧。再说,你要是在这儿做好糕点,等小将军来给他尝尝你的手艺,他不更开心吗。”


  合香哑口无言,有些不高兴,面上忍住了。


  厨房里的人端来烹好的茶。素琴不拘谨,端过来就喝,全无主仆之分。肖战也不在意,和她一起并肩喝。


  素琴喝一口热茶,感叹:“哎呀,有你这样一个当主子的朋友真好,我都能忙里偷闲坐着喝茶了。”


  肖战也高兴:“那往后我有闲暇就多来找你说话。”


  “那也不成,我还是要正正经经当厨子的,没空和你玩。”素琴道。


  好嘛,他要来找人玩,人家还不乐意呢。肖战撇撇嘴,和素琴对视一眼,二人皆忍俊不禁。


  “说笑说笑,小将军调遣我过来就是为了陪你,没那么多活计,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就成。”素琴抱着茶杯又喝。


  肖战和素琴原本一起在厨房当值,如今让他在素琴面前端架子支使素琴做这做那,他有些别扭:“我若想吃什么,我就来找你,我也搭把手。”


  素琴点点头:“正巧了,明日中秋,你想吃点什么?我和厨房的人做一桌子给你过个节呗?”


  肖战有些落寞:“吃什么呀,随意吃吧,这么冷清,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。”说到此,肖战愧疚,“小将军把你调来,你这个中秋不能和你娘团圆了。”


  素琴大剌剌不在意:“从前在将军府里,中秋节我也要忙前忙后不能去见我娘啊。反正我俩都好好的,有空就见,不在乎那一两个日子。”


  肖战对着院门发呆,叹气:“好歹你以前在府里厨房,一群人热热闹闹。现在在这儿,人少不说,还都性子闷,你得孤单了。”


  素琴偷看肖战脸色,宽慰道:“我不孤单呀,我可喜欢做饭了,忙起来不觉孤单。今日我也在厨房新认识了两个姐妹,有人说话。”


  肖战挺羡慕素琴,笑笑不言语。


  素琴知道肖战怕是自己觉得孤单,才总觉得别人也孤单,遂道:“你若是觉得此处孤单冷清,就叫小将军过来陪你过中秋呗。”


  肖战想起之前雨露期撞上少夫人过生辰,还有园中设宴那回,嗤笑,摇摇头:“他个大忙人,哪里会过来,不指望他。”


  说完才觉得自己好似是在幽怨王一博不来陪他。肖战想改口,素琴却心直口快回头冲那个执笔小厮嚷嚷。


  “哎,哥哥,你听见没。肖公子盼着小将军抽空回来陪他过中秋呢。”


  执笔小厮都叫素琴嚷嚷得一愣。


  肖战手忙脚乱去拽素琴袖子:“素琴!”


  “嗯?”素琴疑惑。


  肖战恨不能找地缝钻,压低了声责怪:“要了命了,你脑子缺根筋呐。”


  素琴挠头:“你方才那话分明不就是嫌小将军忙于公事冷落了你吗?”


  “我没有!”肖战辩驳。


  “……”素琴撅着个嘴,不说话了,心想分明就有,只是嘴硬。


  肖战气恼了,撇过脸去喝茶,不搭理素琴,可也没撑多久,又开始与素琴聊起来。


  从前在将军府,肖战和素琴整日都在厨房忙,也不会常像今天这样闲坐多聊。今日也是因许久未见,肖战多日寂寞又一肚子话,遂二人热络亲近,说了半天的话,直到天快黑,素琴得去忙活面团了,肖战这才听合香的话,依依不舍回去。


  临走时素琴在门口叮嘱:“小将军要紧,其余日子你若是有空就来看看,明日如若想,你就来看看我做中秋团圆饭吧。我们也喜庆一点。”


  肖战欣喜应下,回去路上步子都轻巧许多。


  *


  回屋后用过晚饭,肖战洗漱后,合香进来铺床吹灯。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,合香状似无意问:“公子与那位素琴妹妹既是故交,可算无话不谈?”


  肖战坐在一旁看书,闻言懵了下,思忖后答道:“我与她情谊不错,倒是没什么大事需要隐瞒。”


  合香铺好被褥,转身:“公子如今须要留心了。”


  “什么?”肖战有些许茫然。


  合香走近了些:“合香几日前曾与公子所说的话,事关公子往后安身去处,事关你我主仆安危,无论是谁,公子千万记得守口如瓶。”


  又是这事,肖战到眼下尚不敢轻信合香。肖战琢磨片刻,点点头,不咸不淡道:“嗯,你先出去吧,我困了。”


  “公子千万谨记,再等一等奴婢。”合香又嘱咐一遍,才退下。


  肖战百无聊赖又翻了几页书,仔细回想自合香来此后的一言一行,暂未发觉哪里不对劲。


  困劲上来,肖战也没心思,径自吹了灯去睡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。


  *


  第二日肖战下午去厨房找素琴,要与她一起做一顿晚饭,晚上他想留在厨房吃。许久未曾有个人能陪他边吃边聊,肖战渴念那样的热闹。


  合香对此多有不同意,劝了几句,肖战全然没听。他早就与王一博撕破了一层脸皮,如今也不想太听话太安分。


  厨房里知道肖公子要在此处吃中秋饭,皆严阵以待,忙忙碌碌。素琴则专做月饼。


  肖战如从前在将军府那样,撸起袖子帮素琴拌馅儿打下手。肖战拌了一样绿豆馅儿、一样松仁儿馅儿、一样樱桃馅儿。拌好馅儿,肖战再与素琴一起包饼压模。


  二人忙得不亦乐乎。素琴随口问:“你在厨房这处吃晚饭,那小将军怎么办?”


  肖战一边做事一边心不在焉:“他不来。”


  “不来吗?”素琴觉得奇怪。


  肖战不想多说王一博,打了个岔:“我来生火,你看看要多大火候。”


  肖战坐在灶堂前生火添柴,身上一袭单丝罗的罩衫直拖在地上,衣摆都沾了灰,叫人看着都觉得糟蹋好衣裳,那一身打扮与厨房其余人格格不入。


  素琴看得心里高兴。如今的肖战,再不是从前那个灰扑扑窝在厨房打杂的小帮厨,而成了玉树临风的公子哥,却不见骄矜,仍旧愿意与她和颜悦色。她以后肯定也能跟着沾光。


  其余厨子做好了菜,在厨房里支了两张桌子,一张给厨房的厨子和随行至此的下人、侍卫,一张专门留给公子。


  菜是做好了,月饼还没烤好,外头已能隐约听见郊外农家在放烟火。肖战上一回听见烟花声,是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待在小院儿,这回再听见,身边有了个熟人作伴。思及此肖战开心不少,招呼素琴先坐去他那桌,待会儿好陪他吃。他要再看一看火,不能让今晚的月饼糊了。


  “肖战,你要喝酒吗?”素琴问。


  “厨房里有什么酒?”肖战看着火问。


  “青梅酒,春末里酿的,藏到现在未开封。”


  肖战思量着,他自己酒量不太好,可今日过节,高兴,他不想扫兴,于是道:“那就喝这个,你先给我倒一杯放着。”


  “哎,好嘞。”素琴麻利倒好酒放好碗筷,就等肖战来。


  合香上前要帮肖战看火:“公子身份尊贵,不该做这样苦活,让合香来吧。”


  肖战怕合香觉得自己因素琴而冷落她,没答应,要她去和素琴一起坐自己那桌。合香不敢,推推拖拖才被肖战压着肩膀坐下。


  如此一顿中秋团圆饭就等开席。厨房的下人头次和主子一起吃饭,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敢造次。


  月饼终于烤好,肖战吹着气摆进盘子里分去两桌,招呼他们:“你们别客气呀,饭菜也是你们做的,你们理该吃。这月饼等你们酒菜吃差不多,当点心打牙祭,不够灶台上还有。”


  肖战这头分月饼分得开心,猛地有人惊呼:“小将军?!”


  肖战茫茫然抬起头来。王一博负手站在厨房门外,浅笑安然,望着他。


  肖战端着盘子懵然。身边下人们已呼啦啦跪倒一大片。


  王一博与赵长千一先一后,迈进厨房。王一博命众人起身,问:“可还有我的座?”


  肖战诧异:“你怎来了?”


  王一博笑答:“过来陪你过中秋。”


  说着,王一博目光飘去合香与素琴那桌,那桌空了个上座,一看就是留给肖战的。王一博又问:“我坐那桌,成吗?”


  肖战无措道:“是有空座,可是我得与素琴、合香同桌。小将军你……”


  王一博想也不想走过去,挥手让合香让出肖战身旁的凳子,掀袍子坐下,复抬头:“今日宴席既是你做东,与谁一桌,你做主。”  满堂目瞪口呆。


  赵长千一向爱张罗,嘻嘻哈哈去了下人那桌,毫不见外,拿了一杯酒来尝,顺势与下人勾肩搭背坐在凳子上:“中秋佳节,团圆团圆,好酒好菜,你们带我分分。来来来,吃起来。”


  肖战犹豫着坐去王一博身旁,归上座,如此一场别开生面的中秋团圆饭,开席了。


  下人那一桌因为有赵长千,没几句话就热闹起来。


  再看这一桌,有小将军在,素琴与合香都是大气不敢喘,两个丫头都后悔坐下太早,早知小将军要来,她们就先一步逃去隔壁桌了。


  王一博拿起筷子问肖战:“你做了哪几样?我先尝尝。”


  肖战答:“月饼馅儿是我拌的,春卷馅儿是我拌的,芙蓉鸡蛋羹也是我蒸的。”


  王一博于是吃了一根春卷,舀了一勺子鸡蛋羹尝,又拿起桌上没分完的一块月饼。


  “豆沙馅儿。”王一博吃着品着。


  “嗯,还有松仁和樱桃的,你要不先吃着酒菜,最后赏月时再吃月饼。”肖战也就随口说说。


  王一博却笑了,很听话:“好。”说罢又举了举手里月饼,夸赞,“馅儿很甜。”


  肖战笑了笑,拿起筷子吃菜。


  素琴与合香不敢动。王一博瞥她们:“你们公子邀你们同桌,你们便是这样不吃不喝不捧场地同桌吗?”


  肖战生怕被王一博毁了这顿团圆饭,一时嘴快,把腹诽之言吐了出来:“你这样凶巴巴,她们敢吃吗?”


  他话音刚落,素琴与合香都瞪大眼睛,小心翼翼察言观色。


  小将军却不见生气,反而又笑了:“是我错,让她们好好吃吧,你想过中秋节,这顿饭就不论什么主仆了。”


  既主子这么说,合香与素琴硬着头皮也要好好吃饭。肖战替王一博倒上一杯青梅酒:“厨房的粗酒,小将军将就些。”


  王一博品了一品:“好喝,你也喝。”


  肖战于是也喝。


  下人那桌就听赵长千在侃大山,这一桌安静不少,除却王一博,全都在一门心思吃吃喝喝不乱抬头。王一博在将军府里吃过了一顿,偶尔吃几口,眼睛全放在肖战身上。


  肖战吃得既斯文又香,小口地咬,又咀嚼很快,让人看着想上手摸一摸。王一博执杯举到他面前。


  肖战怔了。


  王一博道:“敬一杯,中秋喜乐。”又去看另两个人,“你们呢。”


  合香与素琴连忙也敬酒:“祝小将军与公子佳节喜乐。”


  那头赵长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,看见王一博这头在敬酒,也带着他这桌敬,就见他坐没坐相,抻着脑袋遥遥相祝:“贺公子与小将军喜乐安康!”


  肖战因这份热闹而感喟,也举杯回敬,一饮而尽,饮罢,脸上笑意泛起,愈发和暖。


  王一博自己不太会说话,有素琴这个旧人在,于是叫素琴把将军府里厨房近来一些新鲜事说给肖战听,替肖战解闷。


  素琴得了主子命,不再拘谨,绘声绘色缠着肖战说家长里短。肖战听得高兴,边听边吃喝,不知不觉喝多了。等素琴说了一半,他已脸颊绯红神色迷离,捧着脸听素琴说话,傻傻地浅笑。


  王一博撩开他鬓发问:“醉了?”


  肖战笑眯眯摇头:“没有。”


  那就是醉了,不醉哪里有这样的好脸色给他,王一博暗想。


  王一博看桌上酒菜已吃差不多,便道:“既醉了就快点回去吧。”


  肖战皱着眉,嘟囔:“月亮,还没看。”


  “路上看,我陪你看。”王一博答。


  “月饼……”


  “装几个带回去吃吧。”王一博给合香使眼色,要合香挑月饼装盒。


  王一博去扶肖战站起来,肖战撑着桌子有些晕,又嘟囔:“可我想跟素琴一起看月亮。”


  “那让她跟我们走一程,和你一起看。”王一博今晚有求必应。


  肖战昏昏的,脑子绕不过来,乖巧点头,问素琴:“素琴,你要跟我一道走吗?”


  素琴自然答应,跟在肖战与王一博身后。


  *


  一行人走出厨房所在的院落,院外满月照长空,月下无影,秋夜里清风徐来、花草含羞。


  王一博担忧肖战走不稳当,遂牵着他的手。肖战喝醉了,乖得很,就给他牵着,任由他十指紧扣。


  随性闲步中,肖战抬头望天,嘴角挂着笑,傻乎乎:“好大的月亮,漂亮。”


  王一博不看月,在看人:“嗯,好看。”


  肖战看过来,对上他的目光,疑惑指天:“你没看啊。”


  王一博这才抬头,笑:“嗯,也好看。”


  肖战满意了,抬着头盯着那一轮玉盘,其上仙影婆娑。肖战看得呆了,也不看脚下路,险些绊倒,幸好有王一博搀他。


  “好好走,看路啊。”王一博责怪。


  肖战又傻笑:“好久没看满月,我喜欢。”


  王一博捏他脸颊:“那今晚这个中秋夜,过得开心吗?”


  肖战歪头仔细想,认真答:“嗯,许久未这样舒心。”


  肖战垂眸揪自己胸前一缕头发玩,王一博看得心软,捏着他耳垂揉。


  原来肖战醉了是这番模样,不吵不闹,又傻又乖,好骗又好欺负。若以后他不在,轻易不能让肖战喝酒。


  担心肖战又绊倒,王一博弯下腰:“上来,我背你回去。”


  肖战不明所以,咬着大拇指甲盖,眉心皱紧,含糊不清道:“我自己能走啊,为什么要背我?”


  王一博回过头来,调侃他:“你是能走,走两步,保不齐摔一个狗啃泥。这么大个人,当着赵长千他们的面,不嫌脸红。”


  肖战咬着指甲盖,可怜巴巴看向一群下人和赵长千。


  众人大眼瞪小眼,装没看见。


  天人交战之后,肖战好面子,趴上王一博后背,因醉酒,扒拉两下才把腿放上王一博腰侧让王一博捧好。


  赵长千一行人心明眼亮,稍稍落后几步,留小将军与公子独处。


  王一博背稳肖战,继续往江南小院儿走:“这下,你能好好看月亮了。”


  “哦,是哎。”肖战傻不愣登抱着王一博脖子,仰头继续看月亮,看了一会子,忽然吟诗作对起来,“纤云四卷天无河,清风吹空月舒波。”


  “你还会背诗呢?”王一博笑。


  肖战不满,晃了晃脚:“废话,我也是跟着父亲读过书的。这几日我都在读书,读你送来的书。”


  王一博踏着石阶,衣摆擦过凝露的花草:“喜欢看书?”


  “喜欢。”肖战点头,“读书有用,书中自有颜如玉,书中自有黄金屋。我多看点书,以后有本事养活自己。”


  王一博顿步,稍稍偏过头瞧他:“你还想着自己养活自己?”


  肖战不解:“嗯,我不养活自己,指望谁养活?”


  王一博又走路:“我自会养活你。”


  “嘿!”肖战笑,也不知笑个什么劲。


  他虽是醉酒,也是有分寸,有些话无论如何也不敢说。王一博还养活他?又不能养一辈子,他可不想光靠王一博。肖战没说。


  王一博光听他一个“嘿”,然后没下文,不乐意,追问:“你‘嘿’什么?”


  “无事!”肖战俏皮样儿,抬高了下巴。


  王一博被逗笑,把他往上背一背,颠得肖战险些吐酒。肖战埋怨:“哎呀,别颠我。”


  “好。”王一博步子迈得更慢,过了会儿,不放心,又问,“今晚你究竟开不开心?”


  肖战望着前头夜路,中秋满月下的路格外敞亮。肖战漫不经心:“开心啊,只是没有从前爹娘还在时开心。”


  “你想你爹娘了?”


  “当然想。”肖战觉得王一博在说废话。


  “嗯,我也想。”


  “你和我一样啊。”肖战攀着王一博的脖子,趴在他肩膀上,对着王一博脖子吹气。


  王一博觉得有些痒,还很暖,眼底柔光更浓:“嗯,我和你一样。”


  “一样,也不一样。”肖战手指头点上王一博脸颊,戳着玩。


  “何处不同?”王一博问。


  肖战醉劲更浓,有点管不住嘴了,如常道:“你好不是东西。”


  王一博眉心一跳,瞥过来。


  肖战未明白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,眨巴着眼,甚是无辜。


  王一博无话可说,吃了个瘪,只好说:“趴好。”


  “哦。”肖战乖乖趴好,继续戳王一博的腮帮子玩,惊奇道,“你脸好软,肉嘟嘟的,像小孩子。”


  王一博看他今晚这样坦率,想逗逗他:“那你喜欢吗?”


  肖战果然放开了秉性,一边一只手捏住王一博脸颊:“喜欢捏,面团儿似的,嘿。”


  王一博一边看着脚下路,一边瞟傻笑的肖战。


  肖战还在傻乐呵,轻轻捏着他两边腮帮子,傻兮兮问:“你多大了呀,小将军,脸蛋子好像没断奶的娃娃。”


  “到了床上,你还说得出此番话吗?”王一博问。


  肖战缩了缩手:“你又说流氓话。”


  王一博狡辩:“我说什么流氓话了,分明是你自己乱想,不知想去哪里。”


  肖战嘴上没占到便宜,赌气又捏上王一博脸颊,依旧力道很轻很轻:“不要讲话了,快点走路吧。”


  王一博穿过一处林子。


  肖战来时未曾见过这片林子,忙道:“走错了。”


  其实两处往返的路有许多条,都能回去,王一博故意不说,只是问:“那要怎么走?”


  肖战捏着王一博脸蛋往左使劲:“左边儿走。”


  王一博于是左转。


  身后赵长千等人眼看着小将军拐错了道,纷纷不解,稀里糊涂跟上。


  王一博走了一阵子,肖战又不认得路,捏着王一博脸蛋往右使劲:“不对不对,是右边儿走。”


  王一博右拐,又绕了不知哪条道。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下人也跟着绕。


  “嘶……好像又错了,回头吧……”


  如此左绕右绕,最后肖战晕头转向,趴在王一博背上愁眉苦脸:“完蛋,我不认得东南西北了。”


  王一博忍着笑,轻轻拿脑袋撞他:“呆瓜。”


  肖战理亏,放开王一博的脸颊,搂紧他脖子:“唉,你走吧,你比我认路。”


  “我走?”


  “嗯,你走……”


  王一博终是忍耐不住,呵呵笑,直摇头,笑了好半天,一身通畅,语气也轻快:“好,我走。”


  王一博穿过如纱的月色往江南小院儿去。肖战抱着他脖颈,看着月亮,兴致高昂,用川渝腔哼起童谣来:“王婆婆在卖茶,三个观音来吃茶,后花园儿三匹马,两个童儿打一打,王婆婆骂一骂,隔壁子幺倌儿说闲话……”


  王一博听着他唱,好似回到孩提时,与母亲同在渝州府邸,坐在院落里等父亲回来的日子。那时府上七八岁的家生子也会两三个踢毽子玩给他看,嘴里唱渝州城的童谣。


  祖母有时也会来陪他玩,牵着他两只手,你拍一我拍一说笑,教他洛阳老家的俗话。


  时移世易,往事难追,眼下是截然不同的人与物,却不经意有了如出一辙的心境。


  王一博把肖战背得更牢,披着轻盈的桃花信香,一步一步踏过肖战的歌声,从模糊的渝州往事,迈向眼前的清欢烟火。
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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