盒饭狂人

只追啵赞,其余无感。
(曹贼再世)

【博君一肖】典妻(五十六)

  太夫人学了好一通嘴,把肖战羞得没脸见人,金嬷嬷唯恐太夫人再捣乱,自己便也不吃饭了,一门心思喂饱太夫人,这才稍稍堵上了太夫人的嘴。


  王一博一顿饭吃几口偷笑几声,恼得肖战想踹人,前头还能有底气瞪王一博两眼,后头干脆蔫儿了,埋头乖乖吃饭,装起了孙子。


  用过饭,时过戌时,太夫人要早早睡下,两人告辞,一齐出了院子。并肩闲步,两人一时无话,没头没脑瞎走。肖战不好开口问王一博是要去哪处,王一博也不说要去哪处。眼看着走到岔路,一边儿是去东苑,一边儿是去北苑。


  两人站定,相对无言。雨后湿冷的风吹过,送一阵秋夜寒气。


  半天工夫,肖战终于开口想说话,恰此时赵长千赶过来,递上一封信:“小将军,北郊庄子上来信,是那……”赵长千看见肖战,打了个顿,改口道,“是人证上呈的陈罪指认书,天黑前写好的,侍卫快马加鞭就给送了来。”


  王一博接过那封信。肖战想起赵长千说过,王一博赎出的那花魁如今正藏于北郊王家的农庄,作为人证待日后指认罪臣。既是正事,肖战不欲打搅,趁机向王一博行礼告退,快步逃开。


  王一博拿着信在手上,刚想拆开看,肖战就匆匆转身。王一博想喊他,慢了一步,肖战跑远了。王一博立在原处,一时之间有些茫然。


  赵长千又喊他:“小将军,可要立即拆开看看?我们好依上头的人商议对策。”


  王一博轻轻叹口气,停下刚撕了一半的封口,负手往北边去:“先去北苑吧。”


  *


  肖战跑回自己的院子,一路上都在斟酌自己方才一路无话又告辞可有不妥,是否显得太过冷淡,又或是稍显扭捏。郁结半晌,直到回屋,肖战也没想出个所以然。


  肖战回屋洗漱过,丫鬟撤浴桶时,素琴来屋子里收拾上回侍卫从北苑运来的物件,肖战闲着没事上前帮忙。


  素琴对完账目看,嘀咕道:“我说东西怎那么少,原来只运回来一半,你还有好些宝贝都在别苑呢,赶明儿你让小将军把剩下的都给你送回来呗。”


  肖战打开木匣子,清点里头不少花样的珠串:“嗯,再说吧。”


  王一博平素忙成那样,府中侍卫也各有其职,他总觉得不好劳烦王一博太多。


  “珍玩宝贝什么的倒是不急。我得找时机,让他帮我把蜜饯带回来。”肖战一边做事一边道。


  入府那日太过匆忙,他只提了素琴,入府之后就和王一博互相冷着了,他也开不了那个口求要蜜饯,王一博又晾着他不提。两边一耽误,到现在蜜饯还在别苑待着呢。


  “也不知这些天蜜饯乖不乖,有没有好好吃肉。”肖战自言自语。


  素琴拿了块布擦一只白玉瓶,不解:“你既想求小将军替你带蜜饯回来,反正都是跑一趟,也不在乎再捎带几样玩意儿。夫妻之间,何必这么畏缩呢?”


  肖战不说话,随手捻起一串珍珠链,原是用来串香囊的。不成想他刚一拿起来,那串珍珠就断了,珍珠噼里啪啦掉在地上,四散跳开。


  肖战与素琴手忙脚乱去捡,蹲着跑了一大圈才一颗不落捡回来,收进小匣子里。珍珠须用天蚕丝线串起,肖战屋子里没有,素琴就先捻了几根绣线暂代。两人一起坐在外屋的桌前,凑于漆盘陶烛台前,肖战串珠子,素琴绣花,有一句每一句说闲话。


  *


  王一博处置完公务,在北苑的书房待不住,回了屋子又觉得冷清,遂谁也不带,只身趁夜往东苑去。他走得快,一盏茶工夫到了肖战的院子。


  院子里有两三个丫鬟并一个小厮值夜,看小将军进院子,迎上来想行礼,被小将军止住。


  王一博心血来潮,要他们噤声,轻手轻脚靠近肖战的屋子。


  肖战的屋里,灯影朦胧,王一博站在门外,好奇心起,没急着敲门,附耳贴上门偷听。


  屋里,响起素琴的话音:“公子,今晚小将军会来吗?”


  继而是肖战说话:“你总问小将军来不来作甚,你关心他倒胜过关心我。”


  素琴委屈:“我只是想着,若小将军要来,许多事我得早做准备。如今身为大丫鬟,大小事宜我都得过问的,唯恐有什么纰漏。”


  屋里默了一阵,没动静,王一博挪了一步,继续贴耳听。


  肖战听完素琴的话,捏起桌上珍珠,往细绳上串,道:“不知道,他忙得很呢。”


  素琴绣着手上的花,给他支招:“不若你送一盏茶去,亲自问问他忙不忙。他若不忙,不是留你在北苑,就是跟你来东苑。”


  肖战手上一顿,忙找借口:“大晚上的,谁还要喝茶呀,不睡觉了?我不去扰他。”


  门外,王一博听素琴说送茶时,眉目舒展了几分,又听肖战不肯,刚舒展的眉峰再度紧蹙。


  素琴叹气:“那成吧,我去给你铺床,你早些睡。”


  素琴放下手里的刺绣进了里间。


  肖战留在桌边,继续串手上的珍珠,却心不在焉了很多。一走神,他手上一粒珠子滚落,掉在地上,弹了几下往门口滚。


  肖战忙不迭去追,刚跑三两步,一眼瞧见门上印着人影。


  肖战吃惊:“谁!”


  王一博没料想到肖战会因捡珍珠突然跑来门口,也没料想到肖战眼尖,这么快发现他。


  王一博慌忙转身要跨下木阶,雨后阶上湿滑,王一博马失前蹄,一脚打滑,趔趄地往前绊了两步,险些栽跟头。


  身后传来开门声,说时迟那时快,王一博迅雷不及掩耳,站直负手,又复从容。


  肖战开门看见王一博的背影,大为震惊:“小将军!”


  王一博转过身来,清了清嗓子,颔首:“嗯。”


  肖战方才和素琴聊过送茶一事后一直在想王一博,乍然看见他,脑子一抽,开口道:“天儿挺冷,你要……进来喝些热茶吗?”


  王一博一时嘴快,想也没想,说了先前肖战的话:“大晚上的……”


  二人一时无言。


  王一博干咳两声,一本正经,点点头:“是该喝一点。”


  肖战:“……”


  王一博:“……”


  雨后晴夜,一阵风过,卷起地上残红。


  素琴闻声出来,见王一博来找肖战,欣喜行礼:“奴婢见过小将军。公子,屋里被褥不够大,奴婢这就去换。”


  素琴屁颠儿颠儿又钻回屋子里,要找一床新被褥来铺,够他两个人盖。


  肖战让开一步,将屋门空出来:“小将军请。”


  王一博昂首挺胸,装模作样,迈进了肖战的屋子。


  外屋的桌上,摆了一壶茶水。王一博坐下要倒茶,被肖战拦住。


  “这茶冷了,喝了伤脾胃。”肖战招呼素琴,“素琴,去换一壶新茶来,要热的。”


  素琴忙不迭拎了茶壶出去,腾地儿给他二人。


  肖战于王一博对面坐下,不大自在,继续串桌上的珍珠。


  王一博看着他手上那串珍珠,道:“你不必费神,这些旧了的,都换新。你如若喜欢,想留用,改日我交予首饰匠去修。”


  肖战没抬头:“修一修就好了,不必全换新的,这么值钱的东西,怪可惜。”


  “嗯……”王一博揉了揉鼻尖,无话找话,“你让素琴去给我换什么茶?”


  “雨前龙井。我住来这儿看屋子里就有这个。”肖战手边珍珠没剩几颗,他串得愈发慢。


  王一博微微颔首:“少了,明日我让长富多送些茶饼来给你,府里有黄芽、露芽、白芽,还有小岘春,都给你送来。”


  “不用太多,多了我一个人也喝不完。”肖战串好了珍珠,不知为何又开始将珠子往外抽。


  “也不是你一个人喝……”王一博轻声道。


  两人又都不说话了。肖战低头徒劳地摆弄那串珠子,王一博双手搁在膝盖上,手掌磨蹭几下衣裳。


  素琴送来热茶,摆在桌上,问小将军可要打水洗漱。肖战没吭声,王一博道:“打水来吧,我今日乏得很,泡个脚。”


  素琴嘴咧到耳朵根,兴冲冲又跑出去。


  洗脚水打来,王一博坐在床边泡着解乏。


  肖战问:“要我伺候吗?”


  从前肖战伺候王一博洗漱也不少,王一博这会儿倒别扭起来,摇摇头,指床上:“你躺着吧,不早了。”


  肖战背身解衣带,脱了外袍,别别扭扭转过身,一步一挪过来,钻进被窝,背对着王一博躺好。王一博没心思多泡脚,匆匆擦干净,喊外头丫鬟进来撤去盆。


  肖战背对外头,听见王一博和丫鬟说话,继而屋里灯灭了,只留一盏。身后王一博掀开被褥躺下,伸了个懒腰。


  王一博伸懒腰的那只手,举过头顶,转了半圈,来至他后腰,穿过腰侧就搂上来。而后他后颈的沁宫上,热气与轻吻贴上来。


  肖战轻轻战栗。


  王一博在身后问他:“还恼吗?”


  “恼什么?”肖战问。


  “恼我接你回府后,冷落了你几日。恼我去了两趟明义坊。”


  肖战往被褥里钻了钻:“不好说……”


  王一博使了点劲儿,要肖战转过身面对他。两人四目相对,王一博凑上前啄吻肖战的唇:“以后不冷落你。”


  肖战等了半天,等不来下一句,问:“那明义坊呢?”


  王一博顿有些为难:“我少去……”


  看肖战垂眸不语,王一博忙改口:“我尽量不去……”


  话音落,王一博解释道:“朝中众臣多爱在明义坊叙话谈事,有时情势所迫,我也不得不去。我向你保证,绝不越雷池半步。”


  肖战虽心里仍旧不舒服,可也奈何不得,默默叹口气,平躺好,闭上眼睛:“嗯,知道了,睡吧。”


  肖战仰面躺着,由王一博侧躺环抱他。两人就这么躺着,虽都闭上眼,可都睡不着。肖战躺着躺着,察觉一只手伸进他衣襟里,贴着他的皮肉摩挲。起初肖战还能装睡,可那只手摸着摸着,自他胸膛往下,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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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两人疯了两回,终于头靠头气喘吁吁歇下来。王一博替肖战擦干净,搂着他温存:“阿赞。”


  “嗯?”肖战昏昏欲睡。


  “待到下一回雨露,你愿意……”说到此王一博又顿住了,须臾后,轻轻一笑,搂紧了肖战,“无事,睡吧。”


  *


  第二日肖战清晨睁开眼,听见外头有怪声,披了衣裳开门,看见王一博在院子里耍刀。肖战新奇,靠在门沿赏看。王一博发觉他在看,手里的刀更耍得虎虎生风。


  待最后收势,王一博将刀扔给小厮,解起了护臂。


  肖战问他:“小将军今日不上早朝吗?”


  王一博答:“不必费时辰从别苑往回赶,省下不少工夫,能活动活动筋骨再出门。”


  丫鬟捧上擦汗的帕子,王一博没接,给肖战递了个眼神,歪了歪脑袋示意。肖战心领神会,走过来拿起帕子给他擦汗。


  “今日下午早些叫厨房送饭菜过来,我回府后过来吃。”王一博道。


  “嗯。”肖战迟疑一瞬,“我求你个事呢。”


  “什么?”


  “我还有好些值钱的宝贝,都在别苑的库房里收着,你何时叫人能帮我送来?”


  王一博促声笑:“今日就去。”


  “还有。”肖战将帕子递回给丫鬟。


  “嗯?”王一博端起小厮手里的茶喝。


  “我的蜜饯,你该不会给忘了吧?”


  王一博喝茶的手停了一瞬,一讪:“我的错,我今日让人,连宝贝带蜜饯,都给你送来。”


  肖战要笑不笑,满意了。


  “那……”王一博双臂绕过肖战的腰,搂住,“今晚的饭食,你能不能露一手呢?”


  肖战当着下人的面被王一博搂住,手足无措,热意爬上耳根,支支吾吾:“啊……嗯,好……”


  得肖战允诺,王一博心满意足,亲过他面颊,进屋换朝服:“那,静候手艺。”


  *


  下午未时,肖战等来了别苑库房里他那些珍宝器物,和窝在笼子里的蜜饯。肖战眼里看不见金银珠宝,径直跑到笼子跟前,抱出蜜饯在怀里深吸几口,干呕了一声:“哎呀,该洗澡了。”


  素琴如今身为肖战身边一等大丫鬟,院子里事无巨细都要过问,没工夫和肖战凑一堆逗猫,忙前忙后清点宝贝,琢磨哪样入库,哪样摆出来。


  宝贝没有蜜饯重要,肖战叫丫鬟打来热水,他趁着外头太阳暖和,帮蜜饯洗澡。


  蜜饯怕水,洗起澡来好似受千刀万剐,爪子抠着木盆边沿不要命地嚎,一院子到处都能听见猫叫。


  肖战手忙脚乱撩水给蜜饯冲洗:“哎呀,乖乖乖,不怕了啊,不洗不行啊,你是臭的。”


  肖战捏着蜜饯后颈肉,将它拎到眼前,挥挥手扇鼻端的风,一本正经:“臭的!听到没!臭的!小猫咪不能是臭的!”


  蜜饯乱蹬腿,甩肖战一脸水,惨叫连连。


  “啊哟,叫个铲铲儿……胰子拿过来,胰子……”


  蜜饯洗过澡,因害怕想跑。肖战只好抱着它在院子里晒太阳吹毛。太阳晒着,肖战打着盹,快睡着。


  院子外忽然来了个南苑的管事嬷嬷求见,说是少夫人招公子去见。


  肖战登时给吓醒了,连问了好几遍:“确是少夫人要见我吗?”


  管事嬷嬷笑着点头:“公子没听错,确实是少夫人要老奴来传话,说公子入府好些天,都没能聚一聚,邀公子去吃吃茶呢。”


  肖战与坐在一旁的素琴面面相觑。


  既少夫人的人来请,肖战就不得不去,将蜜饯交给素琴,向那嬷嬷作揖:“嬷嬷稍等片刻,容我换件衣裳。”


  *


  跟着管事嬷嬷去南苑的路上,肖战忐忑得很,心慌意乱到处猜想少夫人要他去见是何意。


  按说在他入府当日,少夫人说过没事不必他去请安,是以他就从未去打搅过。安分守己这些日子,应当是没得罪过南苑。


  少夫人这会子叫他过去,如若不是问罪,那就是找茬。看来他今日要慎之又慎,千万不能留把柄。


  到了南苑,打眼儿就瞧见少夫人系着襻膊在那片花丛浇水。


  肖战记得他春日那会儿来南苑时,这是一片鸢尾花丛。如今秋日,鸢尾花只剩枯枝。未曾想过少夫人贵门千金,也会干粗活,还干得起劲。


  佟嬷嬷守在旁边,也无要搭把手的意思。


  肖战于花丛旁跪下叩头:“小的见过少夫人。”


  李茹茹舀了半瓢水,浇在一株花的花根,没说话。佟嬷嬷若有所思打量肖战。


  肖战老老实实跪着,不敢抬头。


  李茹茹又浇了几株花,擦擦汗:“你挺懂事。”


  肖战道:“不敢当,多谢少夫人谬赞。”


  “起来吧。佟嬷嬷,叫人沏壶茶拿些点心来,不好落下苛待妾室的口实。还有,再拎一桶水拿只瓢来。”


  佟嬷嬷去传话,李茹茹拎着水桶换了一行花株,重新蹲下:“既都在一个府里,今日你陪陪我浇花,也不为过。”


  肖战能多听话就装多听话,等有小厮送了一桶水和一只瓢来,立马接过,帮李茹茹一块儿浇水。


  李茹茹浇着花,问肖战:“这几日你在府上过得如何?”


  肖战乖巧回答:“托少夫人的福,这几日很好。”


  李茹茹拿脚边的小铲子帮一株花松土:“得了吧,你可不是托我的福,托的是王一博的福。有他在,宣平府自是无人敢轻慢。若是把你放去别的京官府上,这几日你估计都在起早贪黑立规矩呢。”


  佟嬷嬷领着丫鬟过来,摆上小桌,放上茶水点心。


  花丛里,肖战回答:“少夫人宽厚心仁,愿意善待小的,恩准小的不必日日立规矩,小的自是托了少夫人的福气。”


  佟嬷嬷手上做事,却竖起耳朵听进去了肖战这句话。


  李茹茹瞥过来一眼,笑得意味深长:“你在王一博面前,是否也整日这样谨小慎微?”


  肖战语塞了片刻,瞬时想起前几日他和王一博吵架,把王一博给吵哭了。肖战赔笑:“小将军是主子,小的是奴才,主仆有别,小的自当小心伺候。”


  李茹茹哼笑,凑上来,压低声音,在佟嬷嬷听不见的地方道:“看来你是个会唬人的,合香与我说的,可不是如此。”


  一提到合香,肖战当即心一紧,既有些担忧合香安危,又不知合香在李茹茹面前究竟说过多少他与王一博之间种种。


  看肖战沉默,李茹茹拍拍手上尘土,继续浇花。肖战跟上,也继续浇花。二人隔着两三步远。


  只听李茹茹又以如常的嗓音道:“无论你这几日过得如何,其实我挺羡慕你。”


  肖战默不作声听着。


  李茹茹在他前头又说:“不管你是否对他真心,至少你们已然结契,你离不开他了,就能留在他的身边不离开。你想他时,能见他,想闻他的信香时,就能闻得着。你心里没有旁人刻骨铭心,数来数去只有一个阿肆,且你没有多难以割舍,他也还好端端活着。”


  “总而言之,你这辈子最舍不下的乾元,就在你身边日夜相伴。”李茹茹浇完最后一株花,将水瓢扔进桶里,站直腰擦擦额头的汗,望着眼前一片枯枝,“不像我,再念念不忘,再魂牵梦萦,能寄托的,也只有这一片鸢尾花了。”


  肖战也放下水瓢,望着眼前一片枯了的鸢尾花,待到明年三四月,才能再见花开,再闻花香,一年四季,千盼万盼,花期也只有短短半个多月。


  李茹茹呢喃:“多则二十天,短则十数日,我年年日盼夜盼,也只有这短短的日子,能再闻一闻他的味道。”


  肖战知晓李茹茹是在说周青云,他也不敢自作聪明安慰李茹茹,免得不知哪句话说错,惹来祸事。


  佟嬷嬷出言提醒:“少夫人,慎言。”


  李茹茹面上一冷,解了攀膊坐去刚摆好的桌边。肖战听过佟嬷嬷的话,悚然偷觑她。李茹茹一坐下,佟嬷嬷就倒好茶水奉上,明眼瞧倒的确是一个下人样子,可眸中神色与方才的话却不见半分低微与顾忌。


  李茹茹喝着茶,招呼肖战:“来坐啊。”


  肖战依言坐下,小心翼翼捧着佟嬷嬷给自己倒的茶水。


  佟嬷嬷这厢刚倒好茶水,李茹茹又支她去给厨房传话,要晚上多做些酒菜送来。


  李茹茹看肖战正襟危坐的模样,吃着龙凤糕,道:“你也别太拘谨,我今日叫你来,也不是要为难你,就是要借着你的由头,叫王一博来吃一顿晚膳。”


  “不敢当,少夫人与小将军夫妻之间,宴饮同乐,没有我的事。”


  李茹茹冷哼:“他个大忙人,平素就已很难得见了,眼下纳了你入府,温柔乡里难抽身,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,三请四邀都见不着他的脚后跟。若非是实在有话要说,我才懒得费事找他。”


  肖战不好应这句话,装傻,捧着茶喝,夸道:“好茶。”


  “没什么好不好,徽州小岘春,宫里月前刚赏给宣平府的,我有你自然也有。我不信王一博那厮能忍得住不送给你尝鲜。”


  好似昨晚上王一博刚说过要送给他,肖战继续装聋作哑。


  李茹茹又在一旁支着下巴冷嘲热讽:“他将你藏在别苑那阵子,自以为能瞒天过海,可府中库房三天两头有金银玉饰、绫罗绸缎往外运。”李茹茹觉得好笑,讥讽起来,“他个缺根筋的,别人藏外室,都是指头缝里漏一点儿来哄人,能瞒多狠瞒多狠。他倒好,什么御赐、什么孤品,一股脑儿往你那儿搬,恨不能将家底都给搬空。这么大阵仗,府里眼尖心细的,自然会疑心他在外头金屋藏娇了。”


  肖战想起他在别苑库房里藏着的那些宝贝,有一半在他入府第二日运了回来,又有不少昨日刚到,还有一些大件儿仍旧留在别苑。


  那头佟嬷嬷回来了,李茹茹止住话头,起身:“好了,随我进屋去等着吧,你在我这里,他该很快就会赶来了。”


  肖战跟着李茹茹进屋子,枯坐干等了半个时辰,外头通传小将军来了。王一博来得急,丫鬟刚一推门他就跨进来了,看见肖战好端端坐在李茹茹旁边儿,才放缓步子,掀了衣摆坐下。


  “今日怎想起来叫我来用饭?”王一博坐下就开门见山。


  李茹茹不耐烦:“饭菜还没来,你能闭会儿嘴吗?”


  王一博被冲,闭上嘴不去惹她,转而看向肖战,不动声色打量他身上有无伤。肖战明白过来,摇摇头。


  外头饭菜送来,佟嬷嬷开门领着丫鬟进来布菜。布好菜,佟嬷嬷在肖战身旁弯腰:“公子,主子们要用饭了,公子随我出去吧。”


  肖战一愣。王一博立即微不可查皱了眉。李茹茹也无奈:“佟嬷嬷,留他在这儿伺候吧。丫鬟们手笨,比不得他。”


  佟嬷嬷等了一等,看李茹茹没有改口,才应下,领了丫鬟出去。


  屋子里只剩下三人。肖战因佟嬷嬷方才的话,不敢拿筷子。王一博给他夹了一块羊肉,安慰道:“没事,吃吧。”


  李茹茹吃着乳鸽:“你吃吧,你若这顿没吃好,我要谈的事怕是也谈不下去。”


  肖战小心翼翼拿起筷子吃王一博给他夹的肉。


  王一博又给肖战添了几样菜,放低了声音问:“叫我来是什么事?”


  李茹茹悄悄看向屋门处。


  王一博道:“放心,我带了赵长千来,他在外头守着,暂无人听墙根。”


  肖战一听见“听墙根”三个字,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鬼鬼祟祟环视一周。


  李茹茹松口气,总算能不用藏着掖着:“你要的人,我愿意给你,可我不白给。”


  “什么条件?”王一博问。


  “一者,你不能杀她。二者,你答应过的,让我见青云,去他坟前祭拜。”


  王一博吃了块羊肉:“先把人交给我,我得空会带你去见周大哥。”


  李茹茹反驳:“不行,你先带我去见,我才能交人。”


  王一博放下碗筷,夹一块鱼,耐心剃起鱼刺,解释:“你这处耳目众多,不是我想带你去就能去。我若不好好谋划寻一个时机,你还未能见到,说不准就被捅去太皇太后跟前。那时你别说是去见,能保住他的安息之地都难。”


  李茹茹不说话了。


  肖战咬着筷子,左看看,右看看,似懂非懂。


  半晌,李茹茹让步:“好,明日我会将人送去你手上,你不可太苛待,审过,保她一命。”


  王一博将剃过鱼刺的鱼肉放进肖战碗里:“好。一言为定。”


  *


  饭后,王一博带着肖战回北苑,要肖战晚上陪他看公文写折子。


  肖战在书案旁伺候笔墨,问王一博:“李茹茹说要给你的人是谁?”


  王一博边写折子边道:“是合香。我原以为,她指使合香后,会杀人灭口。但未想到,她没下手,竟将合香好端端藏进了李家的别庄。我不好进李家的地界捉人,是以想让她自己交出来。”


  肖战有些慌了:“你要捉来合香,会怎样?”


  王一博抬起头看过来:“我方才饭桌上答应过,我不会要她的命。”


  肖战沉默片刻,加快研墨:“她与我一道密谋,险些害了你,你又是朝廷命官,其实受罚也是理所应当。于公,我与她都罪责难逃。”


  王一博听肖战这话,便追问:“那于私呢?”


  肖战不吭声。王一博抽走他手上墨块,拉他过来坐在自己腿上:“说,于私,你想怎么做?”


  肖战左思右想,化作踌躇无奈:“于私,她也是受人之命,加之是我千方百计想跑,接下了她的药。可是,险些害你性命不假。所以,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。你才是最受苦的,只看你决断吧。”


  王一博摸上肖战面颊,问出了自己藏在心口许久的话:“我问你,你当初得知我中毒复发,看我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拔毒止血。可有过心疼与不忍?”


  肖战沉默不语,就在王一博以为等不来回话,欲放他继续研磨时,忽然答道:“有。”


  王一博怔然。


  肖战垮下肩膀,失魂落魄:“有啊,有过。”


  王一博有些委屈:“既有心疼与不忍,为何那些日子都不来看我一眼呢?”


  肖战不知如何解释那些天百般折磨他的愧疚与心疼、犹豫与踟蹰,最终长长一叹,为掩饰神色,趴来王一博肩上:“对不起……是我害你险些丢了性命……此事,终归是我有错。”


  王一博搂着他后背,轻轻顺抚,默然好一阵,百感交集:“无妨,得你一句‘有过’,我什么也不怨了。”


  肖战听闻此话,千言万语更解释不出口,泄了气闭上双目,感受王一博的轻抚。


  “合香那儿,我知你不忍要她性命,我不会杀她。你若想见,我也会带你去见她。”


  肖战没搭话。


  “阿赞。”王一博喊他。


  “嗯?”


  少顷,肖战听见王一博轻言轻语央求:“往后,你多心疼心疼我,好么?”


  肖战心口愈发堵得慌,抿紧唇,点点头:“嗯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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