盒饭狂人

只追啵赞,其余无感。
(曹贼再世)

【博君一肖】典妻(十五)

  肖战见过阿肆,觉得外出走一遭神清气爽不少,遂一路赏花观景,乐陶陶往回去。


  肖战原想着自己这几日得休,不必在乎时辰,故而路上走走停停耽误了许多工夫。待回到下人的院子,一进院门猛然见四个后厨的仆役跪了一排,身上都还是后厨做事时的衣裳,有两个围裙未脱,袖子撸得老高都没来及放下。


  小将军身边的长富站在他们前头,面色平淡不言不语。


  肖战被这阵仗唬得浑身一震,站在院门口不敢动了。长富瞥见他回来,终于大松一口气:“肖战,你可算回来了。”


  跪在长富脚边的几个,悄咪咪抬了眼皮,只看到肖战的腿,不敢抬头,只好又收回目光。


  肖战忐忑不安走过去,站到几个坤泽身边,也要跪,被长富一把扶住。


  长富扶起他后说道:“肖战,小将军午间想吃蟹黄毕罗,点了你来做,可寻遍北院也找不着你,此刻约摸已耽误四盏茶工夫。小将军点菜时托我传话,遍后厨的人,耽搁一刻就罚一人,罚到找着你为止。”


  肖战悚然,有些不敢去看跪在地上的几个厨子。他们也是因自己才蒙受这无妄之灾。


  肖战有些无地自容,赶忙赔罪:“对不住,长富小哥,是我乱跑,耽误了正事。”


  肖战又要跪,又被长富拦住。


  长富叹气,当着几个伏地下跪的下人,意味深长劝诫:“我也劝你几句,你身上不适,小将军特许你告假几日,真真是难得的恩典,你自当更为尽心,万不该辜负主子的体恤。阖府上下,夫妻共事的不止你一个,主子体谅下人,准家人相见,可下人也不能因此耽误正事,若一个二个都只顾私情置主家不顾,偌大将军府规矩何在?”


  一通话把肖战说得面红耳赤不敢见人,头深深低下,一声不吭。


  长富没再多说,只最后叮嘱肖战尽快做好蟹黄毕罗送去,就离了下人的院子。


  跪着的几个厨子这才敢站起来,冷硬的地跪得他们膝盖生疼。肖战回身想赔罪,他还没说话,有个年纪小的实在气不过自己被殃及,埋怨了起来。


  “长富小哥说得不错,夫妻共事的不止一个,可也该守规矩。今日你乱跑害一院子人受罚,明日他乱跑又是一院子人受罚,到了到了,该罚的人膝盖都不必弯,没错的人倒是要跪得废了,招谁惹谁了我?”


  另一个年纪大些的拉住他手肘往院子外扯:“好啦,去做事,免得耽误时辰又要挨罚……”


  肖战站在他们后头,整一个人木楞着,噎住一口气,一句话也不能反驳。


  最后肖战等其余被自己牵累的人都走,才敢孤身去后厨,至此也知道自己告的假已了,又该重新当值。


  进了后厨,刚刚被罚跪的几个见他进来就躲到角落各做各的事,不想搭理他。其余人也都忙忙碌碌,整个厨房除却锅碗瓢盆作响,没别的声儿。


  肖战没法子,他并不会做蟹黄毕罗,也不知蟹肉哪里取,素琴又不在,他只好顶着一屋子若有若无的目光,硬着头皮向主厨请教。


  主厨在忙着擀面,做太夫人中午要吃的馎饦,分不开身,随意叫了一个人教肖战。那人没因肖战受罚,故也没坏脸色,带肖战去后厨库房领螃蟹。可螃蟹一般秋日吃,春日里府内未备有螃蟹。后厨库房的管事知是小将军亲点的吃食,赶忙命人立即出门采买。


  如此又耽误不短的时辰,肖战才将新鲜的螃蟹领到手。


  那人和肖战领了螃蟹回来洗涮。


  肖战没吃过螃蟹,看见他们张牙舞爪,怕得紧,不敢下手。那人拿着刷子三下五除二洗涮了好几只,肖战不好袖手旁观,狠狠心伸手去拿,骤然被蟹钳夹住手指,止不住痛呼,猛地跳蹿起来,甩开螃蟹。


  肖战手上夹了个印子,刺刺地疼。那人看肖战这般不中用,摇摇头,加紧刷洗。洗刷过,一半留用,一半上锅蒸好,蒸熟要挖出蟹黄蟹肉,留用的蟹也要挖出蟹肉蟹黄。这可又难倒肖战,肖战磕磕绊绊跟着那人学剥蟹,又叫蟹壳划伤了手,细细的一道口子,滴血。


  那人生怕肖战的血污遭了这金贵的蟹黄,端着碗碟躲一边,嘀咕:“螃蟹稀贵,蟹黄毕罗又难做,往年主子们也只秋日螃蟹最肥之时会为难为难我们做好送去解解馋。怎今日小将军这么破天荒要吃这个?”


  肖战也不知小将军到底什么心思,肖战看着厨房外头日已西移,越发忐忑不安。上回去见阿肆,叫小将军一碗抄手活活等他一个时辰,这回已经不知过去几个时辰,又不知还要再迟几个时辰,小将军该雷霆大怒了。


  那人蟹黄挖好,教肖战调好五汁淋上去腌着。二人又和面、擀面、醒面,待面细软蓬松,将蟹黄蟹肉包进去,包熟馅儿的进油锅,包生馅儿的上笼蒸。


  蒸好,天色已真的见晚了。这倒好,主子午间想吃的东西,他临晚才做好,肖战浑已六神无主,装进提盒,一路小跑去小将军的院落。


  *


  长富早在院子门口不知等了多久,终于见到肖战姗姗来迟,赶忙迎上来,领他到门口,推门要他自个儿进去。


  肖战进门发觉小将军正闭目坐在卧房的桌案前盘核桃,赵长千赵大人站在他旁边,原本是在说什么,看他进来,万分诧异,立即收声。


  肖战哪里顾得上旁人在,放了提盒在地上就跪:“小的见过小将军,六月初六内厨当值,肖战,送蟹黄毕罗一碟。”


  前头没声音,不知小将军和赵长千是什么情状,肖战不敢抬头。肖战自知迟到理亏,亦不敢妄动,就那么额头磕在地上等。


  屋里落针可闻,过了一阵子,赵长千干巴巴接话:“肖战啊,长富怎放你进小将军屋子里了?放下吃食就出去吧,我与小将军还有要事……”


  “赵长千。”王一博睁开眼睛,望着跪在地上的肖战。


  “嗯?”赵长千心有一丝疑虑,不敢确信。


  可王一博下一句吩咐恰印证他心底怀疑:“你出去,有事明日再说。”


  赵长千目光在王一博和肖战之间来回流转,他发觉小将军一直盯住肖战,眸色深不可测。赵长千忆及午前小将军练剑时无端发怒,暗道糟糕,既担忧肖战与阿肆两口子的安危,又担忧小将军有违礼法给西苑留下把柄,是以想为肖战解围。


  “小将军……”


  “出去。”王一博沉声,嗓子淬冰。


  赵长千不能忤逆,忧心忡忡告退。


  待赵长千出去,屋里只剩两人,肖战依旧跪在地上,依稀可闻玉核桃的碰擦。肖战背后冒起冷汗。


  又过不知多久,肖战膝盖都痛了,小将军终于发话:“今日你让我等了几个时辰?”


  肖战哪里敢答。


  “第二回。可是还想事有过三,特立独行?”


  肖战战战兢兢:“小的不敢。”


  又是死寂一片。肖战脑子已然懵了。


  又待许久,小将军终于大发慈悲:“呈上来。”


  肖战如获大释,暗暗舒气,爬起来,弯腰弓背把毕罗送到王一博手边,一碟子水蒸,一些子油煎,摆好后肖战站到一边候着。


  王一博并不吃,随手将玉核桃放进手边紫檀木盒,拿起一本杂记看:“该如何伺候,要我教吗?”


  肖战又是遽然震悚,搜刮肚肠回想自己从前的“伺候”,恍然大悟,急忙上前按住小将军一边一侧额角轻揉。


  小将军似乎总算满意,没再说什么,举着杂记随意翻看。


  以往若是王一博点来吃食却不动,肖战定要暗地埋怨的,这回虽他忙了许久王一博依旧不趁热吃,可肖战却不敢多想。午间长富众目睽睽之下的提点如雷贯耳,肖战知自己犯错,于是眼下伺候得越发尽心尽力。


  可是就这般揉了个把时辰,小将军一本杂记都快看完,也不见叫停。肖战手腕子酸得发颤,动作渐渐无力,但也无可奈何,拼着劲继续给主子揉。


  小将军换了一本《诗经》,随意翻开一页,肖战在他身后默默跟着换这本看,打发时辰。


  待肖战读到“未见君子,忧心忡忡。既见君子,我心则降”这一句,小将军终于放下书。


  “停吧。”小将军一言如仙乐贯耳。


  肖战当即放下手臂,悄默声扭手腕子。屋外天色昏、烛灯起。肖战暗想小将军总该放他回去做晚饭。


  没料到小将军并不放过他,而是喊了长富进来,吩咐道:“传饭,浇汁羊肉、黄金鸡、鱼脍、拌秋葵、槐叶冷淘。”末了,又加一句,“两副碗筷。”


  长富一一记下,欲言又止。


  “说。”王一博看出他有话说。


  长富小心答话:“方才……佟嬷嬷求见,说少夫人……”


  王一博不禁蹙眉,顿了片刻,幽然道:“回了,说我忙。”


  肖战候在一旁听主仆二人云遮雾绕说话,断是不明白所谓何意。何为“两副碗筷”?为何又回绝少夫人之请?两人吵架了?


  小将军没留他空闲多想,挥一挥手指:“外间候着等饭。”


  等饭?等什么饭?谁等?肖战一头雾水。


  王一博又说:“去。”


  肖战不敢惹主子烦,慌忙领命退出去,老老实实坐在老地方候着。只这回是他头一次晚饭前坐在小榻上等,几案上也无长富小哥点的熏香。


  奇了怪,既未点熏香,那他鼻尖缠绕的这一缕,又是什么香气?似牡丹花蕊盛放的浓烈,辅以锦翠青枝的雅淡,闻久又觉有清露凝霜的寒凉,热中透冷,叫人又觉闹心又觉安心,胸口刺挠挠地痒。


  肖战甩甩脑袋,低头抠手指玩。


  晚饭来得很快,长富领几个丫鬟进门摆饭。王一博出来坐在桌前,望他一眼:“过来吃饭。”


  肖战左瞧右瞧,不敢确信。


  王一博就那样目不转睛看他,长富也看过来,肖战这才确信这是在叫自己。肖战恍恍惚惚站起身,慢吞吞走过去。


  “回禀小将军……小的可以回去吃饭……”


  “坐下。”小将军一道令下,不容忤逆。


  肖战只好坐下来。


  长富把他的碗筷布好:“小将军慢用、公子慢用。”


  丫鬟跟着长富一道呼啦啦退下,屋子里只剩肖战和王一博干瞪眼。


  王一博执筷夹一块鸡放进肖战碗里:“吃饭。”


  此为肖战第二回在小将军屋子里与他面对面用饭。上一回是小将军头疼,虽脾气不好,但他毕竟未曾做错事,心不虚,只一门心思哄好主子就成。这回是他有错在先,心虚慌神,故怎看小将军言行怎觉古怪难猜,不知主子何时降罪,更是忐忑难安。


  小将军已挑了一小碗冷淘面,看他不吃,又催:“吃。”


  “哎。”肖战不敢违令,硬着头皮端起碗执起箸,小口吃小将军给夹的一块黄金鸡,不敢夹别的。


  他吃得极磨蹭。


  王一博看他吃一块鸡恨不能一丝一丝咬,不耐:“好好吃饭,要我喂吗?”


  肖战惊惧,忙道“不敢”,学着小将军,挑几筷子冷面在碗里,夹几片羊肉就着吃。


  虽说心里害怕,但主家的菜就是好吃,肖战吃着吃着也馋了,埋头认真吸面嚼肉。王一博看他不继续磨牙,才低头重新吃。


  肖战也不懂主子吃饭非要他这个下人陪着作甚,许是一个人吃饭觉得孤单寂寞吧。都说高处不胜寒,小将军这样的当朝大员,怕是心里事多,不敢与诸人深交,府里亲长面前又要端着规矩不能诉苦,多久而久之就成孤家寡人了。


  肖战默叹,伸手夹秋葵。


  对面王一博忽然发问:“手怎了?”


  “嗯?”肖战抬眼,又看自己右手上的小口子,如实回答,“下午做毕罗,剥螃蟹时叫蟹壳划了个口子,不碍事。”


  王一博突然不吃了。肖战莫名其妙,只好也放下筷子。


  小将军也不知又气什么,冷着脸盯紧肖战受伤的手,须臾,扬声:“长富。”


  长富推门进来。


  “去找金疮药,给他手上伤口涂一涂。”


  一个小口子,哪用得着这般劳师动众,肖战摆手直言不必。


  王一博不理他,催长富:“快去。”


  长富小跑退下,不消多时把金疮药拿来,托盘上一只小瓷瓶、两小碗清水,捧给肖战。肖战小心拿起瓷瓶,知这药金贵,遂抠抠搜搜只倒一丁点在手心,要往手指上涂。


  对面王一博忽地“啧”一声。


  肖战顿住,不知到底又怎了。


  只见小将军伸手:“拿过来。”


  肖战把瓷瓶塞上塞子递过去,长富也捧着托盘靠过去。


  王一博接下瓷瓶,瞥他:“你也过来。”


  “……”肖战心底默默叹气,搬了凳子挪到王一博身边坐好。


  “手。”王一博朝肖战伸出手。


  肖战诚惶诚恐:“不必……”


  小将军一记眼神,肖战蔫儿了,乖乖伸出手,由着小将军握住他手腕子拉过去。


  而后小将军以白布沾了第一只碗里清水擦肖战手上口子,又沾第二只碗里清水。肖战伤口刺刺地疼,第二只碗里原来是酒。


  擦过酒,小将军拔了金疮药的塞子,不要命似地往他手指上倒。肖战欲言又止,想说这样一到小口子倒也不必这么破费。


  小将军倒过金疮药,又麻利干脆替他包好。


  帮肖战包好手指,王一博问了一句:“能夹起菜吗?”


  肖战悚然,立即答道:“能能能。”


  怕主子不信,肖战翘起手指拿筷子夹起秋葵给他看。玩笑,一道黄豆大点的口子而已,又非是废了,若他说不能,小将军还能亲手喂他不成?


  肖战想想都打寒噤。


  *


  吃罢饭,丫鬟进来伺候漱口洗手。肖战竟也得两个丫鬟围着,肖战受宠若惊,学着小将军洗了手。


  毕罗也送了,饭给吃过,此下总该能准他走了吧?肖战想起身说几句场面话告退。


  王一博却抢在他前头:“就在小榻上候着,有事我叫你。”


  说罢,他头也不回进了里间。


  肖战一个脑袋瓜子两个大。他又不是贴身的仆从,总待在主子房里能做什么?这么些天他回回等在外间,都是不知为何一睡即到大天亮,也没见主子有事叫他。


  况且……肖战揉一揉自己的额角。况且他似乎头晕目眩的老毛病又犯了,主子屋里这熏香着实与他不对付。


  长富推门进来,照例一盏香炉放在小案上,细烟冲他扇一扇,走出去。


  肖战觉着这熏香一点自己该更难受,遂想拿远些,伸手去拿时,忽然察觉,这铜纹香炉里飘出的细烟并非自己向来以为的香气。


  肖战疑惑,凑头去闻,果然不一样。此刻肖战才恍然忆起,长富常点的这一味熏香是浅淡的药香混了草香,而他自以为小将军用的熏香是他近来一进屋子就能闻见的花香。


  肖战怕弄错,又去使劲嗅香炉的烟,确实不同。那小将军身上那股子香是哪里熏来的?


  肖战惑然,也只惑然了片刻。脑中寒光一闪,肖战豁地起身。


  这该不会是……


  猛然一阵眩晕席卷而来,肖战两腿发软,撑住案几,眼前直冒金星。


  该不会是……小将军的……信香……


  *


  “砰”的一声响动传进里间。


  王一博掀起眼皮,稍顿,放下书闲步走出去。肖战歪倒在小榻旁边的地上,双目紧闭。


  王一博倒干净香炉,扶肖战上榻。肖战身上衣服料子粗,王一博坐在床边摩挲那料子好一阵。


  他赏的衣裳这人是打死也不穿,那个刘阿肆给的衣裳倒是当个宝。他怜惜此人整日穿磨破了袖子的旧衣,前脚赏了布匹,这人倒好,后脚就急吼吼做了衣裳给夫君送去,又是帮着穿衣又是帮着擦汗。


  王一博有些气闷地捏住肖战两边腮帮,把他的脑袋拧向自己。


  倒是挺贤惠疼人。


  王一博胸中堆叠些许愤懑,这愤懑越积越难平。实在忍不住,他低头咬上肖战的嘴巴,舌尖刷过那对兔子似的门牙。


  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,王一博倒真想看看肖战若被逼急了会否真的咬人。反正管他咬不咬,自己此次得先咬个够。


  这一吻颇有些缠绵悱恻之意,水声惹人心旌摇曳。王一博一吻终了,鼻尖抵住肖战鼻尖,气息微乱。


  掌下是肖战身上粗布衣裳,越摸越觉怒意滔天。王一博咬牙切齿翻身上榻,分开两腿跨跪在肖战身上,上手三下五除二扯了他腰带扒了他外衣,随手往地上一扔。


  “长富。”王一博居高临下,端量昏迷不醒的肖战。


  长富一进门就见小将军跨在肖战身上,眸色深沉。长富自知非礼勿视,忙低头问有何吩咐。


  小将军当着他的面儿,俯低身子,一手撑在肖战脸侧,一手按住肖战的嘴唇不住摩挲,双眸上下扫过肖战的眉眼。


  长富头低得更狠。


  “地上的,扔了。”小将军全然心思都在肖战身上。


  长富匆忙抱起地上旧衣出去,随屋里两位怎样造作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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